白芜和墨怀柳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白老头会把话说得那么绝。似乎是还怕他们不信，白老头哼着小曲儿，用轻松的语调说出了惊人的话，“以后我自己老死在这里也挺好的，京城？哼，不去！”

说罢，他也不管墨怀柳，自己起身回屋，关上了门。“爷爷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啊。”

雪灵总算找机会开口了。墨怀柳一脸纳闷，“我原以为白爷爷不想去是因为心存顾虑……现在看来，他恐怕是对京城有什么仇恨，或者不好的回忆，所以才不想去吧。”

白芜拍拍他的手，“你不说我都忘了，之前咱们分析过，爷爷年轻时候郁郁不得志，看来他是被京城的大官儿打压过！”

“若真是如此，那他反而更要去京城了。”

墨怀柳自然而然地说着，随后反应过来。但自己既然已经说漏了嘴，他也只好解释，“我……我父亲那边应该可以帮他平反。”

“原来小公子的父亲是做官的，怪不得气质这么独特。”

雪灵笑嘻嘻地打趣着。“不过小公子你以后可别走这条路啊，我看那群当官儿的一个个脑满肠肥，你生得如此俊俏，要是也变成这样，可就浪费了。”

白芜轻轻推了她一把，“少看点话本子！交给你个任务，去找我爷爷打听打听，看看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

“是！”

雪灵得了令，轻快地跑开了。她这一走，倒是让墨怀柳和白芜有些尴尬了。两人想着之前中断的话题，各怀心事，谁也不好意思抬头看对方。最终，还是墨怀柳轻咳一声，主动带起话题，“白芜，我之前问的……你意下如何？”

“这个……”白芜晃晃脑袋，显得很是为难。“你也看到了，我爷爷他挺抗拒的。”

虽然白老头说他不会拦着家里其他人，可是白家人又不是为了京城繁华能撇下他一个人的自私性子，怎么可能都走了只留他一个？所以白老头若是不愿意，那基本上其他人都没有走的可能。墨怀柳也深知这点，只是一想到白老头态度如此坚决，他又不知从何下手去劝，便觉得头疼。他换了个问题，“你爷爷那边我会想办法……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呢？”

随后，墨怀柳忐忑地，等待着白芜的回答。墨怀柳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没头没脑地跑到别人家里来，让他们放弃住了好几年的地方贸然跟着他进京，是个无礼，甚至可以说是自私的举动。可是，当墨怀柳接到父亲的来信，当墨老夫人提及让他做好回家的准备，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一走，或许很久都见不到白芜时，墨怀柳便顾不得其他了。他只是闷头做事，只想着等事情办完了，去找白芜商议，询问她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但大抵是他这段时间太投入，反而给他的情绪堆积了不少阴霾。今日一见白芜，墨怀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破开一个口子，那些焦急、担忧等情绪一股脑地冲出来，促使他连语言都没组织好，便急着问白芜的意见了。他想得到自己希望的回答，他期待着白芜点头同意。而白芜本人，在冷静地思考了一番后，却反问他，“那你又希望我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其实刚才白芜想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可是不知怎的，她心底一阵慌乱。她突然怕了。虽说墨怀柳现在还是孩童，感情方面一窍不通，对自己也只是单纯的友情，可白芜也是生怕，他对自己的感情其实没那么深厚。哪怕墨怀柳表现得再是明显，不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白芜心中还是疑虑的。因为心里有他，满心满眼装着他，所以才会这样如履薄冰，甚至可以说是敏感多疑的地步。白芜看着墨怀柳的眼睛，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却闪烁着严肃的神情，“你想让我给出个怎样的回答？”

墨怀柳沉默许久，“……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就此分别，从今以后很久、甚至是永远都见不到面。“所以，哪怕你气我唐突冒失也好，怨我没有礼数也罢，我今天都要来，等你给出一个答复。”

白芜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墨怀柳这样坦然，却是少年人独有的热忱与真挚，裹挟着将她包围。本身她也没打算拒绝的，可是听了墨怀柳那么说，她还是觉得胸口一阵暖意。不过如今倒也只是他们两个的一厢情愿，还不知道家里其他人什么态度呢。这样想着，白芜的目光便落在了旁处。雪灵到现在也没出来，但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看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于是白芜拉过来墨怀柳的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他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墨怀柳踌躇道，“你这是？”

“我当然也想跟你去的。”

白芜一边与他拉钩一边说。“不想分开的不是只有你哦。喏，我们拉钩说好了，谁都别临时变卦。”

墨怀柳先是一愣，随后觉得一阵狂喜。白芜吐吐舌头，“不过其他人怎么想的，我可不能保证啊。”

“没关系，就算最后你不去京城，也没关系了……”墨怀柳低下头，声音逐渐微不可闻。“我知你心意，便已足够了……”白芜没听清，也没去问，只是让墨怀柳先回家，自己则打算去看看白老头的情况。等墨怀柳走后，她进门一看，顿时哭笑不得。怪不得在外面没听到什么动静，原来白老头正在给雪灵讲话本子里的故事。雪灵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点点头，旁人看了，恐怕还会以为她是勤奋好学，在看什么史书典籍呢。白芜也觉得自家爷爷有时候跟个老小孩儿一样，他如今给雪灵讲话本子，定然是在置气。见白芜来了，白老头抬起头来，还是一脸的慈爱，“乖乖，来，坐我旁边，我也给你讲讲。”

“不必啦爷爷。”

白芜这样说着，还是坐到白老头旁边了。她双手撑着小脸，一脸无辜，“爷爷，你为什么不想去京城呀？”

白老头早就猜到小孙女要来当说客，便也不再隐瞒，如实说，“因为爷爷在京城得罪了人，不想再去面对这些糟心事儿。”

白芜一听觉得有谱，看来自己还真猜对了。她约摸着到时真的得找墨怀柳帮忙，又随口一问，“那爷爷是得罪了谁呀？”

“还能有谁？龙椅上那个呗。”

白老头云淡风轻地说着。“我把如今的皇上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