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柳娓娓道来,“我托人打探过,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姓蒋,他靠赌博发家,存了金子,就是宅子里埋的这些。“此人生性多疑又吝啬无比,且发家后爱财如命,他走在街上都要疑神疑鬼,怀疑旁人要偷的他金子,就连家人也在他的怀疑之内。“后来,那蒋生想到自己死后带不走金子,还要留给子孙后代,一怒之下,居然给金子都涂上了毒药。“这些毒药剧毒无比,光是用手触碰就会中毒而亡,蒋生却心满意足,觉得如此一来就没人敢再觊觎自己的金子了。“蒋生死后,他的妻子生怕这些金子流传出去害人,却又不知如何处理,只好将金子深埋地下,断绝旁人的念想。“此事就当做蒋家的一个秘密,密不外传,以至于后来这宅子卖出去多次,换了好几任主人,都未曾有人发现这件事。直到……”白芜忍不住说,“我知道,直到仁善堂的周南发现了这件事,就开始同这宅子的主人纠缠!”
墨怀柳点头,“是也。蒋生的孙子与周南喝酒时,醉后吐真言泄露了自家的秘密,说者无意听者无心,周南那鬼迷心窍的当然就惦记上了。“不过,蒋生的孙子酒醒以后才想起,自己只说了金子的秘密,却没说金子有毒……”说到这里,墨怀柳忍俊不禁,“以至于他生怕周南出事,却又担心对方真的出事了,自己要承担责任,于是他终日惶惶,也变得和蒋生一样疑神疑鬼的了。”
从他的反应,白芜也能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估计就是从这位蒋生的孙子身上查到的了。如今白芜再想起那被搬空的密室,突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了。不仅不生气,她还有点儿幸灾乐祸,毕竟谁让周南不安好心,把金子给偷了呢?可谁又能想到,这金子偏偏是涂了毒药的。只能说,他这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纯粹自讨苦吃。这样笑着,白芜也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墨怀柳好奇,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芜急忙将自己的见闻和猜测告诉墨怀柳,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互相都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周南中毒以后,他家里人倒打一耙,怪到我头上。”
白芜乐不可支。“这可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墨怀柳笑道,“他只管来,只要来了,就证明他承认金子是他们偷的,我们直接去官府告他一状。”
区区一个仁善堂,能掀起什么风浪?他还怕他们不来,还得让自己主动去找。没了烦心事的白芜只觉得心情明媚,便点名要喝昨日墨怀柳提过的晖茶。墨怀柳自然应允,两人便去往市里的一家茶楼。白芜下了马车,入眼的就是茶楼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晖”字,看得出题字之人笔锋苍劲有力,甚至透露出几分凛冽的感觉。白芜本是随便一看,可不知怎的,她看了那字总觉得有些眼熟,便忍不住多看几眼。“怎的?”
墨怀柳问。白芜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字怪眼熟的。”
墨怀柳一脸奇怪,“会吗?这是当今圣上亲笔题字,你不可能见过他的字吧。”
“啊……”白芜目瞪口呆。她又瞥了一眼高大华丽的茶楼在,再看看四周围着的等待排队进去的人,总算明白为什么这茶楼那么受欢迎了。原来是圣上钦点,难怪如此引人注目。不过因为墨怀柳的提醒,白芜也及时想起来——这“晖”字的笔迹,和自家爷爷写出来的很像。老人家说过他与圣上那点恩怨,想来或许他还在朝堂时教过圣上练字,所以才造就了两人如此相似的笔法吧。这样想着,白芜忽然又觉得有些神气:要真是如此,那自己的爷爷岂就是传说中的什么太子太傅了?虽然曾经是,但也足够让人把腰板儿挺直了。玄羽套好马车,茶楼里立刻有伙计老仆等匆匆跑出来,点头哈腰,连连拥簇着,将墨怀柳和白芜连同玄羽请了进去,一点都不敢得罪这三人。不用问,白芜也知道,这恐怕是墨怀柳提前安排好的手笔了。茶楼的伙计将他们请上二楼,因为白芜不乐意去雅间,便还是和昨天一样,两人坐在窗边的雅座,玄羽自己坐在一旁。很快便有老仆上前来摆好了茶具,那是一套羊脂白玉的壶杯,色泽极为光润洁白。老仆端起茶壶一倾,便见一凝脂般的白玉杯中聚集起一汪柔和的碧绿,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无比舒心。白芜端起杯子,只觉得一股清淡的香气弥漫开来。这茶香与昨日的不同,惹得白芜也好奇起来。她小口小口地饮茶,惊叹道,“这茶真好喝!清香温厚,简直醇得醉人!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文人雅士都爱品茶了,原来茶水的滋味儿真的大有文章!”
墨怀柳笑起来,“这下你也是个喜欢品茶的文人雅士了。”
又有伙计端来点心小吃,有巨胜奴、贵妃红、金玲炙等,虽然不比昨日的精致,也照样让白芜大快朵颐。她吃得心满意足,还不需要吩咐,伙计便前来续茶,看样是早就在一旁等着伺候了。白芜喝了口茶,笑道,“这晖茶虽然哪儿都好,但就是有一点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这茶楼里的人,都不说话。”
白芜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伙计说。墨怀柳轻呵一声,“是我让他们多做事,别乱说话,他们不敢违抗,干脆就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白芜还以为这是墨怀柳提前安排的地方,可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好像他在这里说了算一样。再转念一想,她忽然想起墨怀柳家就是做茶叶生意的,不由得恍然大悟,“这晖茶是……”“是墨家的产业。”
墨怀柳怡然笑着。白芜吐吐舌头,暗叹自己迟钝,居然这才发现。也难怪墨怀柳昨天回心血来潮说带自己去喝晖茶,而自己答应以后他有限的很开心,原来,他是存了这个心思呀。“晖茶好喝吗?”
墨怀柳问。“好喝!”
白芜如实回答。墨怀柳点点头,站起身,“喝过茶,我们也该回去见见他们了。”
“唔,见谁?”
白芜一脸好奇。墨怀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