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来到韩府大门外,从马车内走下两个年青女子。在门口等了不知好一会的马芳迎上,抱住刚下马车的曹春娘:“娘,刘姨,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曹春娘将女儿抱在怀里,笑着说:“我们在这里吃,作坊那些伙计也要安排好才行,刚才安排她们来晚了些。芳儿,大人和少夫人他们回来没有?”
“谢婶婶早就回来了,”马芳话还未说出,在大街另一边又来一大队人马。“是公主的仪仗,韩叔叔回来了。”
这个冬天马芳几乎都在韩府,学了不少东西,连赵丹的仪仗她也能分辩出来。几人下了车轿,赵丹将曹春娘几人的礼打住,摸了摸马芳的小脑袋:“两个月没见你了,长高一大截,更漂亮了。以后我们的小芳,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赵丹如此夸奖,马芳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大门里面:“大家都到了,韩爷爷还带了不少官员来,都在等你们。”
“他们也来了?”
韩㣉猜到几分,肯定是问苏师旦之事。这次不但赵丹跟来,赵曮这条小尾巴也在。有这两人在,那些人肯定不敢问这方面的事。他看了赵丹姐弟俩一眼,笑了笑:“走吧!我们进去。”
一行人来到韩府主厅,这里的变化,让韩㣉和赵丹眼睛一亮。主厅摆了六个回风炉,三圆三方。其中靠边的两个接了排烟管,这两根排烟管是铁皮所制,在木墙上开了个小洞,直接排在外面,看样子是平时取暖用的。因为烧的是炭,烟味很少。六个燃烧正旺的回风炉同处一室,就算这间主厅再大,也温暖如春。这里除韩府之人,还有两桌官员。大家见赵丹和赵曮也来了,稍有些惊讶,起身见礼:“拜见瑞安公主、卫国公。”
“大家不用多礼,”赵丹看向走到面前的两小,不爽问:“回风炉造出来了,为什么不给我祥宁宫送些去?”
两小来到韩㣉身边,打量他一会,才由大丫开口:“哪敢送去宫里?就这样问的人也不少。铁料太少了,我们现在一共才做了八十几个。要是送进宫里,保证一个也难留下。我们还等你回来,看在哪里弄些铁料来。”
这样一说,赵丹的脸色恢复正常。一个短须的中年文官说:“二小姐说得不错,现在的铁料少,朝廷又在为军队打造武器箭镞,实在弄不出多余的来。”
“大家都坐下吧!可以上菜了。”
韩侂胄吩咐完,看了眼面前的圆形回风炉:“这东西好是好,但太废铁,暂时没必要再做了。”
韩侂胄都发话了,赵丹虽不甘,暂时没反对。赵曮坐下后,小手伸向回风炉的桌面,用更快的速度提起来。看着一小盆汤菜放在上面,一下子想到回风炉很多好处:“太方便了,有这东西取暖,全身都暖和。还能在上面吃饭,大冬天菜也不会冷却。看这样子也用不了多少铁,大丫,我找些铁来换些如何?只换十个。”
二丫正要开口,被大丫抢先:“换十个可以,但你得给我们三千斤铁。”
“三千斤就三千斤,”赵曮说:“一时我没法弄到那么多铁,你们放心,开年后一定给你们弄来。能不能先将铁炉给我?”
一群官员脑袋有些痛,只是他们还没什么,来了两个天之娇子。说话不方便,还要听他们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是赵丹还好些,马上就要成一家人,韩侂胄和吴氏都可以侧面敲打几句。赵曮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好出言阻止。和两小坐一桌的吴氏轻咳一声,两小会意了。她们又舍不得放下这笔生意,二丫对赵曮说:“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去偏厅,那里也有回风炉。”
“现在就去,”赵曮也不喜欢和这帮官员坐一起,很干脆起身。他好像知道赵丹的心事,看了眼赵丹:“姐姐,要不要去偏厅?”
赵丹假装想了一会,点点头:“也好,我还有些事要和大丫她们商量。姐姐,我们一起去。”
众官员有些惊喜,没一个说句口水话留人。他们来这里并不怕被赵扩知道,大家都是琉璃坊的股东,就算不是商量生意上的事。韩㣉才回来,给他接接风也很正常。待几个多余的人离开,刚才说铁料的中年文官说:“要是卫国公出面,的确可以弄到不少铁料。”
暂时不说主厅,在偏厅有一张更大的回风炉,平时这里是韩府的餐厅,一应工具一点不缺。大家坐下后,大丫很实在:“我们怎么相信你?万一你弄不来铁呢?”
赵曮有些无语,轻声说:“我父任太平州通判,太平州有座很大的铁矿。上次公主轮车,我准备和你们合伙,曾派人问过,稍些铁料绝没问题。当然,朝廷的价是多少,还得给多少。”
后面那句大家都忽略了,两小听得有些发呆,二丫问:“你父不是皇上吗?你?”
“他还有个父亲,”这些话赵曮不方便说,赵丹给他回答:“曮弟在六岁时被送进宫来的,他还有个父亲是许国公。对了,我还不知道许国公居然能搞到铁料?你让他多给我们弄些,我们按朝廷的进价给,不会少他一分银子。”
这下两小明白了,心里很同情赵曮。她们以为赵曮从小就被送进宫,和父母分离,是件多么了不得的惨事。二丫说:“好吧!我们先给你十个回风炉,开年你给我们将三千斤铁料送来。”
两小很会做生意,她们做的回风炉,除了中间的炉管全是铁皮,加起来差不多要五六十斤铁。三千斤铁料,起码可以造五十个回风炉。“多谢你们,”赵曮没想那些。十个回风炉还没到手,都要送给谁已经在心里划分好了。赵丹催促问:“我刚才说的事如何?让许国公给我们提供铁料,银子不会少他一分。”
赵曮一脸为难:“姐姐,上次父亲派人回话,稍些铁料没问题,供你们弄铁炉作坊的量可没有。这事要是被朝廷知道,非被弹劾不可。”
“就不要为难卫国公了,”谢夕韵说:“要是被皇上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赵丹现在的智商提高不少,一想没再为难赵曮。大宋是孝义为先,赵扩虽将赵曮抱来养,大家又是同宗,并不能阻止赵曮认父。但要是和他生父走得太近,对赵曮一定会有影响。主厅一些人很懂事,大家很快将酒饭吃完,先一步溜掉。待最后一个闲杂人离开,最急的张岩开问:“子健,苏师旦一案要由朝廷审,我在广州的事怎么办?”
韩㣉看了眼不争气的张岩一眼,装着没听懂:“王盈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我问过她,她愿意去你府上。你放心,韦琴姑娘之事我已审完,并非你所杀。杀韦琴姑娘的人虽已被我处死,黄贯庭也可以作证,你不会有事的。”
众官员有些吃惊,万显和张岩的关系最好,问张岩:“你在广州还出过人命案?你到底在那里搞些什么?”
人命案在哪里都是很大的罪,比贪污罪更大,也难怪万显会如此替好友紧张。张岩回来后,没敢将在广州发生的事说给任何人听。现在万显问,他将韦琴的事说出来:“我是中了苏师旦那狗贼的奸计,他们设计害我,派人将韦琴害死,嫁祸给我。子健,有一事你看要如何处理?我去广州时没带多少银子,与韦琴两情相悦,苏师旦借给我一万二千两银子,替韦琴赎身。我离开广州时,本想将那些银子还给苏师旦,可当时他没在,现在他人都死了?”
“你好糊涂啊!”
万显摇摇头:“你是去查苏师旦的,居然还在他那里借银子?就算是真借,皇上也不会相信你。到时候查下来,你能降职也算不错了。”
“的确糊涂,”刘德秀接道:“现在我们得到子健相助,入股琉璃作坊,谁还会差那点银子?现在三司会审,彭龟年是只老狐狸,你让我们如何替你开罪?”
韩㣉很佩服这党人,要是以前,可能不会如此推心置腹说这些话。现在大家不但是一个党派,还同是股东好友,什么话都敢说出来。沈继祖想到一个办法:“也不算什么大事,想来苏师旦给你的也是银票,到时你一口咬定银子被那些刺客偷了。反正那些刺客已经死了,来个死无对证。无论谁审,你都得说银子是从苏师旦那里借的。你本就想为那女子赎身,就算彭龟年也无法。”
张岩双眼一亮,起身朝沈继祖一礼:“多谢宏志兄,我知道如何做了。”
这种场面让韩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的官员,大家居然能做到如此坦诚相待。这些话要是传到赵扩耳朵里,也不知他会做何感想?人家的事说完,火马上烧到他身上。一个体肥脑大的傻瓜说:“幸得子健去处理此事,才没让苏师旦等人有机会乱咬人。如今那些人都死了,就算有人栽赃我们,他们没证据,我们不用怕任何人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