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本的事韩㣉想过，他的确有私心，怕牵涉到他家来。所以才没看一眼，将帐本烧掉。现在看到大家全都像贪员，他有些后悔了。只是再后悔，事情重来一遍，他仍会那样做。一道道刺耳的感谢声感谢完，韩㣉叹声说：“大家不用感谢我，他们的死都是命，和我没什么关系。”

“这些事大家知道就好了，”韩㣉虽这样说，没人相信他的话。都以为他怕有些话泄露出去，不想将真相说出来。陈谠说：“现在此案算最重要的证人，一个是黄庭贯，此人是苏师旦的结义弟兄，应该知道他不少事。另一个是王庆容，此人是苏师旦的帐房，知道的事不比黄庭贯少。为免他们与彭龟年这些人勾结诬陷我们，一定要将这两人盯紧了，绝不能让这两人和他们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韩㣉的想法多了些，这些人并不是个个都和苏师旦有勾结，有金钱交易的人毕竟只占少数。但包括韩侂胄都怕钱党那边以此来做文章。苏师旦本就是他们的人，只要赵扩不是傻子，赵扩一定知道。要是苏师旦的人真和钱党勾结了，向他们乱咬一通，到时候就算证据不足，他们没事，名声、包括自己的前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沈继祖说：“没事，我们已派人守着那些人犯，他们不会有串供机会。”

一群人又商量了一会，满意而归。送走众人后，韩侂胄问：“帐本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韩㣉才回来，父子俩现在才有机会交流。他将帐本的事说出，韩侂胄皱了皱眉头：“毕竟相识一场，苏师旦的儿媳孙子可以放一马。你怎么不将苏野除掉？”

韩㣉暗自叹了声说：“父亲放心，帐本的事他不会说出去的，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没过多久天色就黑了下来，原本赵丹还想在韩府待一会，赵曮不敢。他好不容易才说通赵扩，才让他参预到造纸中来。赵曮年纪虽小，人很聪明，知道什么事都不能太过。要是惹火了赵扩，赵丹可能不会有事，他的造纸之权恐怕要被收回。姐弟俩走的时候再三吩咐，明天一早他们会再来这里。让韩㣉今天不要搞造纸方面的事情。所有闲人终于走光了，除了韩侂胄去忙事，一大家人全都在，围在两个回风炉前。二丫说：“开始我们只在主厅安放一个回风炉，算了一下人不够，两个正好，大家都可以围坐在这里取暖。”

其实两个也不够，二丫她们只算的是南院的几个丫鬟，和她们几人的贴身丫鬟。但另外的人也没凉着，在其它地方取暖。韩㣉看了眼烟管：“安放在这里不错，谢府那边的送去没有？”

“送去了，送了六个去，”大丫说：“可惜铁料不够，看这样子我们的回风炉是做不起来了。”

谢夕韵劝道：“现在朝廷正大量用铁，没必要给朝廷增加负担。相公，明天开始着手造纸之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爹爹他们？”

韩㣉摸了摸额头，在外面忙，回来更忙，简直连回后家的时间都没有：“明天下午吧，早上去军营，中午去看看韩伯准备的东西，下午再去看岳父他们。”

吴氏见儿子儿媳如此恩爱，心里很愿意，有些人让她不太满意，问韩㣉：“㣉儿，你和公主就要成婚了，你怎么还将人家带到身边？我听皇后说，有人向皇上参你们，说你们有违祖制，损坏皇家名声。你现在又将公主带在身边，不是让皇上他们更为难？”

“是谁在参哥哥和公主？”

二丫一副干架的样子：“我们给公主说，让她去收拾那些小人。”

吴氏白了二丫一眼，韩㣉笑了笑说：“娘，我已经给皇上说了，这事对皇家的名声只有好处。皇上没时间，让公主代父参预到造纸中来，皇上也有功劳，百姓会感谢他的。”

吴氏对赵丹不怎么满意，赵丹没谢夕韵会哄也就罢了，太黏她的儿子了。一天到晚就跟在韩㣉屁股后面转，比正房的谢夕韵跟韩㣉的时间还多。“你就不会选其他人代表皇上？毕竟你们快成婚了，古往今来，哪有快成婚的新人天天在一起的？更何况是皇家？”

谢夕韵正要替赵丹说几句，韩桧父子三人进来。“少爷，少奶奶回来了。”

韩忠韩勇拜完礼，韩忠拿出一个包裹放在凳子上。大家死死盯着包裹，待韩忠打开后，里面是一堆琉璃片。大丫拿起一块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堆琉璃片样子都差不多，圆圆的，小茶杯口大。厚度也没多少悬殊，十来张纸的厚度。韩忠说：“这是少爷让我们镜片，少爷，你看成不成？”

“镜片？”

大家都有些发呆，只有谢夕韵有些惊喜，拿了一块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眼镜的镜片做成功了？”

韩㣉也很激动，他拿起一块，凑在右眼前看了看，完全没什么度数。一连试了十多块，有一两块有一点点度数，但效果非常不理想：“不行，远远未达到要求。”

二丫学着韩㣉那样将镜片放到右眼前，边看边说：“我觉得不错，非常透亮，就像没有什么东西阻挡一样，哥哥为什么说不行？”

韩㣉没有再试了，给大家解释：“越透亮越不行，要看出去有些放大、模糊的效果才行。我准备设计一种眼镜，那些视力差的人戴上眼镜，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看清楚所有东西。”

除了谢夕韵和韩桧父子三人，大家都很懵。大丫问：“看出去有些放大、模糊的效果，那些视力差的人戴上后，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看清楚所有东西？我们看都模糊，他们看不是更模糊吗？”

这个问题韩㣉根本不知如何回答，说焦距之类的大家都听不懂，只好忽悠：“人的眼睛出现问题后，眼睛内会蒙上一层遮挡视线的薄膜，眼神就会发生偏移。要是戴上这种模糊的镜片，就能将这种偏移纠正过来。这东西太复杂，一时半会你们也不懂。这些镜片不合格，视力差的人戴上也没用。”

韩㣉在去广州之前，就吩咐过琉璃作坊制作镜片。他的琉璃都已经搞了大半年，一些技术渐渐成熟。现在看来，还是无法制作出那种有度数的镜片。韩忠兄弟俩一脸失望，韩忠说：“我们回去再重新弄，一定能设计出合格的镜片。”

“这事不用急，慢慢来，”韩㣉将东西放下：“上次没说清楚，等会我再给你们好好说说。韩伯，纸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上次韩㣉只是随便提了提做眼镜之事，他也知道镜片并不好做，要是做不好，还容易对眼睛造成损伤，他并不急。纸才是重点，因为牵涉到办银行印钞的事，该准备些什么，如何做，他已给韩桧说清楚。怕对方搞忘，他还将其写下来。韩桧说：“城内实在没什么好的位置，我们在城东买了一套老宅院，虽破旧，地方还算大。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将那里改建好，挖了两个化浆池。少爷说的那两种纸浆的配方，我们都泡了一个月。碾料房、蒸煮房也已经建好，明天少爷去看行不行，要是不行我们再改。”

韩㣉点点头，韩桧办事他放心。为了让韩桧少操些心，他让韩桧选两个可靠的副管家，一个管府上的事，一个给韩桧跑脚打杂。这两人已经选好，都是府里的旧人。“现在皇上让我造纸，明天中午我们就去看。我和瑞安成婚还有一个月，我想在这一个月内将纸造出来。”

吴氏看了谢夕韵一眼，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快，心里松了口气。有些为这个宝贝媳妇不平，对韩㣉说：“造纸不是小事，何必要如此急？就算成婚之前造不出来也没什么。”

韩㣉猜到吴氏的想法，笑了笑：“我的官爵不急，这次将纸造好，争取将夕韵、大丫她们的封号再提提。”

三人听得万分感动，谢夕韵说：“我们已经有封号了，用纸来求我们的封号？求来我们也不答应，你将自己的爵位升上去才是。”

“嫂嫂说得是，”大丫一脸不满：“皇上太抠门，哥哥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次又为朝廷查抄到这么多银子，什么都没得封，连官职都没提升一点。我们不要什么封号了，纸造出来他要是再不提哥哥，哥哥也不用再给他奔波劳碌了。”

二丫点点头：“外面那些人都说皇上不公平，哥哥立的功，要是在别人那里，随便一件都能封侯爵。立了这么多大功，到现在还只是五品侯。”

吴氏瞪了两小一眼：“你哥哥还年青，皇上心中自有打算。这些话，万不可在外面对人说。”

韩㣉笑了笑，他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官爵。吴氏说得不错，赵扩这样做，也是为他着想。他也想通了，既然年青不能封王拜相，那就替身边一些人求封号官爵。除了他的家人，还要给几个亲卫求个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