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缓缓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萧痕一脸担忧地跑过来。“夏菡，你怎么样？”

萧痕扶着夏菡的肩膀，对上一张面无表情，但满眼都写着不知所措的脸。“我没事。”

夏菡摇摇头，神色有些恍惚。她方才听到的都是真的吗？她转过头，朝着后边看了一眼，那喧嚣都在冲撞着她的五感。“夏来旺说……”“我们商量出来了，下一步打算往京城走。”

萧痕赶在夏菡之前开口。京城？夏菡只觉这两个字既熟悉又陌生。怔愣了一会儿才回神，“去京城？你们商量的？”

“是！”

萧痕斩钉截铁地点头，“大家都说京城没有灾荒，天子脚下，普通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所以我们商量商量，就决定去京城了。”

夏菡微微垂下眸，“是因为……”“不是因为你。”

萧痕打断夏菡，“不信我带你过去，你亲自问侯宇他们。”

夏菡知道自己不用问了，不管萧痕说的是真是假，依照他和侯宇等人的情分，最后都会变成真的。她也不能辜负萧痕的好意。其实在从夏来旺口中得知她在京城还有亲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往京城走一趟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萧痕说这件事情。这一路到京城，山高水远，路途难行，她不能拖累萧痕他们。却没想到，萧痕根本就没给自己推开他的机会。“萧痕，谢谢你。”

夏菡仰头看着萧痕的脸，认真道谢。萧痕揉揉她的发顶，“傻透了。”

夏菡也不恼，被萧痕牵着回了帐篷，他们还得把这件事情同赵三哥还有孩子们说一声。赵三哥和赵三嫂对去哪儿都没有意见。“反正是逃难，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若是能去京城，那就更好不过了。”

总归他是要参加科举的，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下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若是能直接在京城备考，定是不会再错过科举的。因此，萧痕才说了要去京城，赵三哥就点头同意了。赵三嫂和孩子们自然是丈夫在哪儿，他们就在哪里了。孩子们的态度就更是如此了，得知要去京城，一个个都乐开花了。“娘亲，”萧月抱着夏菡的胳膊问：“听说京城有这天底下最好吃的糕点和最好看的花布，是真的吗？”

“嗯。”

夏菡点头，“等到了京城，娘亲给月儿买最好吃的糕点和最好看的花布，还有绢花。”

“月儿就喜欢那些女孩子玩意儿！”

萧屹酷酷地双手环胸，然后一秒破功，抱着夏菡的另一条胳膊，“娘亲，我想要最锋利的宝剑。”

“好！”

夏菡一颗心熨帖极了。有这样的孩子，她还有何求呢？在一声声真心实意的娘亲里，夏菡下定决心，不管到了京城结果如何，她一定要给孩子们最好的生活。其他难民也听说京城的日子好过，就都跟着一起往京城去了。算起来，逃难的时间已经快有三个月了，大家手上的粮食也都快吃完了。深秋之际，地上也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大家都饿得头眼昏花，赶路时，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只偶尔传来一阵叹气声。“爹！”

“爹爹！”

一阵焦急的呼声在队伍后头传来。众人转头过去看，就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瘦！形销骨立，整个人瘦得皮包骨，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好像是一具骷髅倒在地上。“爹爹！爹爹你醒醒啊！”

男人边上，跪着一对手足无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儿女。男孩儿十三四岁，女孩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瘦得比他们爹爹也强不了多少。一阵唏嘘声。原本还没觉得这些人都已经瘦成这样了，但这个男人倒下去之后，夏菡的目光在所有难民身上扫了一圈，才发现，大家其实都差不多。只是平常一直在一起，才没有察觉。“先不走了。”

夏菡拉着萧痕站定，从车里找出一点吃食，又泡了一碗糖水递给那一双儿女，“先把糖水喂给你们爹爹。”

男孩儿接过糖水，女孩儿转头对着夏菡就开始磕头，“谢谢您！谢谢您！”

夏菡弯腰，将女孩儿扶起来，“先别哭了。”

众人麻木地看着这一家三口，眼中没有悲悯，只有物伤其类。他们都是一样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走不到京城。这么多人里，能有十之一二活着到京城，都是老天保佑了。他们没空去悲悯别人，连自己都活不下去的人，哪有空去关心别人呢。“各位，我有些赚钱的法子，大家要不要试一下？”

赚钱？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夏菡。她本来打算等走到下个镇子，尝试过可行之后，再将东西拿出来的。可眼前这个状况，明摆着容不得她等到下一个镇子了。人活着若是没有了希望，他们这里这么多人，也只能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了。夏菡从车里拿出两盘让众人眼珠子都瞪圆了的东西。“这是什么？”

那女孩儿最先发问。“这是豆芽，这是小白菜。”

没错，那两盘就是夏菡这几日在忙活的东西。“豆芽？”

赵三嫂眼前一亮，“就是你之前用黄豆弄出来的东西？”

“没错。”

夏菡点头，打开盖在上边的防水布，拿出一根豆芽来，递给赵三嫂，“你先尝尝？”

赵三嫂也不客气，直接就往嘴里送。咔嚓一声，“很脆，有豆子味道，但又完全不一样，很好吃。”

赵三嫂品尝之后，一脸惊喜地看着夏菡，“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待会儿再说。”

夏菡又把黄豆芽分给难民们尝了尝。得到一致好评之后，夏菡又打开那小白菜的防水布，小白菜长了两寸多，绿油油的煞是可爱。“这个季节，竟然还能种出绿叶菜来？”

众人惊呼质疑。但再天大的执意，也挡不住事实摆在眼前。“你这小白菜，怎么不是长在土里的？”

“是没用土。”

夏菡笑着说，“这是水培，只要温度足够，保持湿润就能长，但也有一个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