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雪停了,马路上没留下痕迹,和往常一样。 老谭在菜市场买了羊肉卷、肥牛和青菜,准备涮火锅。 到家五点。把青菜洗好,调料调好,火锅支上,等着儿子和媳妇回来。 六点,儿子放学回来。进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掏出湿透的训练服放进洗衣机,看到摆好的火锅高兴的说:“耶!吃火锅——” “喜欢不?”
老谭问,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喜欢。”
儿子说。 “等你妈一起回来吃。”
“我给我妈打电话,叫她快点。”
遗憾的是林燕开会,得九点回来。 老谭有些失落,原打算一家三口一起吃的,顺便和林燕沟通一下,看来是不成了。失落的同时还有一丝解脱,说实话他没想好要沟通什么,既然林燕不回来,好像躲过一劫似的。 他一边陪着儿子涮,一边听儿子滔滔不绝的讲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不时地笑笑,间或问几句。 说实话,陪儿子涮火锅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在这个熟悉中带着陌生的家里,林燕和儿子坐在饭桌前,娘俩儿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很温馨,但他不由得鼻根发酸,因为这个温馨的画面里没有他。 没有自己,可这能怨谁呢?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说是干事业,看上去事业有成,但家------ 有些失败。 其实像老谭这样的不是个例,他几乎代表了很多在外面打拼的男人的现状。说得直白点为了挣钱,为了让家富起来,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往往忽略了家庭建设,等发现的时候心有愧疚,觉着对老婆孩子的关心太少了。 人呐,有一得必有一失。像老谭他们这代由于家穷从农村出来讨生活的打工人,都经历了最初的艰辛,然后靠着手艺和能力一点点的打拼积累。在这个过程中觉着自己的责任是赚钱养家,只要给家里钱就行了,而忽略了经营。 当钱赚到了,家好起来以后,突然发现夫妻间的感情没了,这也是厨子离婚的一个主要原因。 说老谭和媳妇沟通少,其实大多数厨子和媳妇沟通都少。这是没办法的事,工作性质在那摆着,如果媳妇不是干餐饮的,俩人上下班时间不一样,休息的时间也不一样,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少,就别说沟通了。 相互理解吧。 林燕九点开完会,她单位在省城最南边,往前走到桃仙机场了,开车回家一个多小时,到家快十一点了。 听到开门声老谭从卧室出来。 “回来了。”
老谭说。 “嗯。”
林燕一边换拖鞋一边答应着。 “吃饭没?”
老谭问。 “吃了。”
“火锅现成的。”
“吃完了。”
林燕换好拖鞋来到厅里,那身上的羽绒服脱下,“累死我了,年底事多,老总还加班开会。”
“累就休息几天。”
老谭说。 林燕看着老谭,“休息?这个月别想休了,整不好得天天加班------”她还想往下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有些不情愿的拿起手机。 “对,对,双辽和大庆的今晚发货,叫车队安排两个十四米厢,要不然装不下------检疫票跟着走------还有滨海水产------不用打冷,加氧,对,二十四小时加氧------” 老谭知道,林燕这电话打完得十多分钟,于是摇摇头苦笑一下,回了卧室。 接下来几天老谭在省城各店视察,没把自己整的那么紧,晚上五点准时到家做饭,做好饭等媳妇孩子回来一起吃。 林燕很给面子,连着三天准时到家,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倒也夸赞几句。只是她电话太多,像个总调度似的,一边安排仓库发货,一边指挥物流车行程,还要和收货方对接,把家当成了办公室,整的老谭和儿子闹心,她一来电话都躲着。 “我妈的工作就是打电话,有时候还发脾气,在电话里直接把开除司机。”
儿子说。 “是吗?你妈挺厉害。”
老谭说。 “有时候还骂人呢——” “你妈那是气的。”
“看她骂人我就赶紧躲,回屋写作业,电视都不敢看。”
儿子说。 老谭笑。 “爸,明天做锅包肉呗,我想吃锅包肉。”
儿子说。 “好,明天做锅包肉。”
“你再给我妈炒个土豆丝,放酱油的那种。”
“嗯。”
“还做啥呢------炒个西蓝花吧,蒜蓉的。”
“好——” “欧耶——” 看着儿子的高兴样,老谭心里舒坦,觉着这才是想过的日子。 可惜,这种日子很快被打破。 按计划阿巧明年在北京开店,这是老谭的梦想,也是王淑兰最希望的。于是三天后,老谭和艳华在省城出发,王淑兰和周晓梅在包头出发,一起去北京考察。 到北京王淑兰自然是东道主,先引着三人去儿子家看了宝贝孙女,然后在附近安排好住处,便带着去全聚德吃烤鸭。 老谭对烤鸭不太感冒,来北京吃过,不但吃过全聚德的,还吃过大鸭梨和金百万的,感觉就那么回事。俗话说穿衣戴帽各好一套,他觉着鸭子还是炖着吃好,里面放点土豆,那叫一个美气。 但该咋是咋,全聚德的烤鸭确实好,皮酥肉嫩,焦香诱人。几缕葱丝,一张薄饼,配上地道的北京甜面酱,夹一片薄薄的冒着香气的鸭肉放在上面,就那么一卷,放进嘴里一吃,嘿—— 口齿生津满嘴香呀。 艳华、周晓梅、王淑兰爱吃,一只烤鸭一点没剩,连鸭架都没放过,汤都喝了。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她们桌子上摆的白酒令周围的客人咂舌——四个人四瓶白酒,看样还没咋地,第五瓶已经叫服务员启开了。 四个人都是大酒量,酒精考验过来的,这点酒对她们来说小意思。 “说实话喝不惯这瓶装酒,总觉着没咱家的老散过瘾儿。”
周晓梅说。 “下回不管到哪你都带一桶。”
王淑兰打趣道。 “呵呵,过年就好了,咱们阿巧在这安家落户,酒就有了。”
周晓梅说。 “看着没,别的桌都瞅咱们呢。”
老谭笑道。 “瞅啥?呵呵。”
周晓梅自问自答:“瞅你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