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何其多与赵厚谊两个人又谈了许多京城中的事,何继学张胜二人都正襟危坐,不敢造次,简单吃过饭后他们两个晚辈便先离了席到外边来。何萍也已经用了饭,任嫂从何萍房中端了饭具经过,见他们出来,问到:“两位哥儿这么快便吃完了?”
“先生同赵相公正在说话,我们不仅插不上话,也不自在,不如先出来。”
何继学笑到,倒有些羡慕何萍能“开小灶”。“看来先生同赵相公还真是投缘,本来以为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却像是多年不见的旧友一般。”
任嫂感慨到。可不就是如此,人往往因为阶级身份或其他先入为主的偏见而错失了许多美好的风景。“还未问起妹妹那边可知道了先生同意他们留宿一事。”
何继学想起来问到。“知道了,方才传饭的时候姑娘问起过。对了,你们这顿饭吃得拘谨,若是等会儿饿了就同婶子说,婶子也给你们开小灶。”
任嫂说完往厨房去了。“你这个妹妹虽然表面看起来冰冷,却还是热心的。”
张胜插着手,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说到。何继学自然了解何萍的品行了,又为刚才他和何萍两人私下说的话道歉。“难道我刚才还说的不清楚?”
张胜反问到,两个人相视一笑。两个人沿着廊道闲步,张胜问起何继学此次院试准备得怎样。提起院试,何继学倒想得更远,过了院试后还有乡试还有会试,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路,而且将来进入仕途后有什么作为,能不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造福一方百姓,这些都是困扰他的地方,这些他很少或没有同先生说过,先生也几乎没有问及,对自己帮他规划的那条仕途深信不疑。张胜也还年轻不经事,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想清楚,不过他追随赵厚谊自是忠心耿耿,相比何继学,他的处境确实更占上风,见何继学如此纠结,也只能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两个人来回踱步,坐下站起,说说停停,何继学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人畅谈过,外边的雨已经停了,廊檐滴着水珠,虫鸣又开始占领了原本静谧的夜晚。两个人聊到很晚才回到客房来,却见赵厚谊已经在客房中闭眼静坐着了。两个年轻人忙上前来,张胜作了作揖,笑问到:“掌柜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今晚您要同何先生促膝长谈呢。”
“我瞧着是你们两个人更投机些,饭还没吃完就先离席了,现在都快三更天了才回来。”
赵厚谊睁开眼笑到。何继学笑辩到:“赵掌柜此言差矣,张兄和学生可是不想打扰您同先生谈话才先离了席,现在肚子都已经开始饿了。”
然而事实是,两个年轻人离席后,何其多同赵厚谊并没有再谈多久便也离席各回房间了,一提起开关的事气氛就迅速冷却下来。“赵员外今日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何其多说完便让任嫂引赵厚谊去洗漱休息。“掌柜的,是这样的,小的同学弟刚才已经商量过,这间客房就给您一个人住,我同学弟到他那边挤一挤就成。”
张胜说到。“学哥儿那边的床小,他人也比较单薄,你这大块头能挤得下吗?”
赵厚谊看了看他们二人笑到。“可以把桌子并过来,再无不可的了,赵掌柜就不必担心我们了,你若是累了就先歇息吧。”
何继学帮声到。赵厚谊知他们到底年轻气盛,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今晚定然是不会早睡,反正两个房间离得近,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便应允了。张胜洗漱去了,赵厚谊见何继学还坐着,想必还有事,只是笑着看着他。“赵掌柜若是觉得乏了,学生就不多打扰了。”
何继学说完便起身要走,却被赵厚谊叫住了,说到:“方才已经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何继学方才坐了下来,说到:“见赵掌柜同先生说得很投机,又是经历过事的,因而学生想请赵掌柜指点迷津。”
“哈哈,学哥儿当真把我当相公了不成,指点迷津可不敢当,不过你尽管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赵厚谊笑问到。何继学叹了口气,说到:“方才饭后在廊下我也同张兄说过了,就是我对仕途似乎力不从心,虽然这对赵掌柜来说没有深切体会,但我总觉得您会有看法,先生之所以会突然这么排斥行商之人,还在于他最近被一个人给刺激到。”
何继学接着便说了余良玉的事情,事实上上次他得了机会到县城去拜访梅级的时候便有想着去茗香阁拜访余良玉,他想了解他这个转变的前前后后,但终究还是没敢踏出那一步,再加上当时遇到同梅文松有关的糟心事,他离开聚香书院后便直接回了书斋。虽然如此,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种子一样种进了他的内心里并且迅速地成长,枝叶占据刺痛着他的内心,有时竟让他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些话他却无人倾诉,就算是亲近的何萍亦不能。今日在书斋第一次见到赵厚谊,不知为何他内心便想起了余良玉,而先生又刚好不见,这种感觉便更强烈了,以致于刚才的一场雨让他们又重逢了会兴奋自此。赵厚谊仔细地聆听着这个年轻人近乎梦呓的碎念,但他还是从这些断断续续、来回掰扯的话中了解了这个年轻人的迷茫,便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曾打断,等何继学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零零碎碎地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方才笑到:“人啊,总是这山看着那山高,但是哪座山不是需要努力攀爬的呢,仕途确实非独路,但是你真的全心全意地付出了么?再过几天就要院试了,你现在不必多想了,等过了院试再说,我想那时我还在这里,到那时你再到县城来找我,我定帮你解答。”
何继学眼前一亮,忙问到:“还不知道赵掌柜下榻在县城何处?”
“你到时便知道了。”
赵厚谊满脸堆笑到,还是同对张胜一样的路数。何继学将信将疑,但见已经打扰了赵厚谊许久,也不好再多烦扰。“学弟怎么和我们掌柜的聊上了?”
此时张胜已经简单地洗漱完,见何继学还在赵厚谊的客房中,走了进来,问到。“已经说完了,多谢赵掌柜的指点,祝安。”
何继学说完便向张胜使了使眼色,张胜也同赵厚谊告了安,带上门从赵厚谊的客房中退了出来。两个人来到何继学的客房,张胜问起何继学方才说的指点指的什么。“这是我同赵掌柜的秘密,院试后你就知道了。”
何继学笑到,张胜却是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