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台机组发电以后再行封堵，宋光明知道理由其实就是两条，一个是提高防汛能力，二个就是大坝混凝土浇筑速度慢，一旦不能发电，它仍然承担泄流的作用。宋光明脑子里想的却是除了可行性方案之外的合理化建议。所有的方案既然定下了，那一定是可行的，这个毋容置疑。要不怎么称得上是专家那，挑战权威，至少宋光明目前还没有准备。尤其对照本宣科的人而言，这个方案就是砧板上的钉子谁也拔不掉。何况迷信惯了的一些干部或技术人员，除非你闲得蛋蛋痒了，否则谁会管那份闲事。倘若侥幸，一般人不仅不会鼓掌，还会招惹是否。假如施工失败，那就成为众矢之的，等着粉身碎骨吧！宋光明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既然机组发电了，那么导流洞承担的防汛使命将要终结，今后大坝的防汛功能就由发电机组和溢流闸门及放空底孔来承担，并且单台机组的耗水能力超过了导流洞。再说低水头下封堵导流洞要比高水头时封堵操作风险小，成功率高，尤其是更趋安全。“是啊，这样的理由再清楚不过啦！”

符副指挥长听了宋光明的解释后欣然接受，“但是……”“光说不算，是吧？”

“用证据说话，用计算说话。”

宋光明说：“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进入五月一日就算进入主汛期，按照现在的施工进度，到那时，溢流坝段中的大部分都具备了防汛能力，大大地降低了大坝的施工风险，这比设计要求进度快多了，那么随之而来的计划、方案不应该随之改变吗？”

“光明，你给算算，在不足四十天的时间里，如何运筹才能有决胜千里的把握。”

“好，我算算。”

“建议很好，缺乏说服力不行。打破设计方案的约束，就要有充分的理由，才能行。”

宋光明根据当下日浇筑混凝土的方量，推算出四十天后总的浇筑量，然后推算出主体坝块上升的高度，一个惊人的计算结果出现了，这样的浇筑速度可以使大坝的主体部分具备防洪能力，并且有的已经超出溢洪道的底砍高程，满足大坝自然溢流的设计要求。从现在封堵导流洞的情况看，四十天后，水库会多蓄水将近一点五亿立方米的水量，相对于把库水位提升了将近六米，库水位也会上升到接近190米的高程，即便发电之前有一次小的洪水过程，水库运行还是偏于安全的。经过分析后，宋光明把自己的建议递给了符副指挥长，他看了后，立即召集其他三位副指挥长和相关技术人召开协调会，会上有人提出“反正是导流洞要封堵，偏于安全的方案最好，水库水位越高实际上是越不安全。”

也有人提议，“建议水库水位越低越好，按照大元流域特点，流域产生径流大多发生在五月中下旬以后，这之前，现有的45年历史资料当中没有发生过最大洪峰流量超过3000立方米每秒的洪水，因此，封堵的建议可以采纳。”

符副指挥长综合了大家意见后得出结论说，“做好相关准备，一次成功。”

一个起重队的老起重工说：“一个几百吨的预制块，放下去就得了，没什么危险的，当然水头越低还是越好。”

“三哥”说：“我说符副指挥长呀，还是那句话，你代表班子就决定了吧，准备好了，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儿，没么子了不起的，有事儿我陪你担担子！”

符副指挥长笑着说：“那就定了？”

“三哥”说：“举手表决呗！”

宋光明看了看几乎所有与会的都投了赞成票。表决完成，会议就算完结了，大家陆续离开调度室。宋光明也把表决结果写在了调度日志上。再抬头看符副指挥长时，突然感觉他的表情却很不对劲，面部神经僵硬，眼神迷离，感到万分意外。从符副指挥长的表情看，他好像特别的吃力有点昏昏然的感觉，不但显得激情不够，同时他的精神完全不在状态。身子微愰几乎要摔倒，宋光明赶紧上前扶住，让符副指挥长躺在条凳上休息。宋光明跟着他就给医务室打了电话，叫他们派车来把符副指挥长拉回去检查，好像符副指挥长要得病了一样。躺在条凳上的符副指挥长迷迷糊糊地，没有说什么话，眼珠停滞不动，上下眼皮眯成一条细长的缝，似乎合不拢。宋光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儿，有点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他脑子里蹦出“三哥”的影子，“对，找‘三哥’”。拿起电话，迅速打到了“三哥”的办公室。“陈指挥长，你能否来一下，符副指挥长他好像病了。”

“好，马上来。”

一会功夫，“三哥”到了。“三哥”拉起符副指挥长的手，翻开他的眼皮仔细瞧过后说：“不好，是血压高。我口袋有药，快喂他喝！”

宋光明端来自己的杯子，“三哥”掏出口袋中的“硝苯地平片”掰出两粒就给符副指挥长嘴里喂。“光明，赶紧喊救护车。”

宋光明急忙说：“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叫了，让他们快点来。”

不一会儿，医务室的医生赶来了。他们测血压，医生惊诧地报到：舒张压121，收缩压200。“妈呀！”

宋光明一听差点晕倒。“三哥”对宋光明说：“伢子唉，你做了件好事儿哇！”

宋光明从惊厥中还没反应过来，木木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三哥”的话。一个医生从急救箱里取出氧气袋和一板药粒，抠出一粒塞在符副指挥长的舌下，“三哥”拿起看看原来是“硝酸甘油”。一切进行完毕后，医生吩咐把符副指挥长轻轻地平抬上担架，再抬到救护车上，拉到后方医务室进行抢救。宋光明眼含泪水对“三哥”说：“你们走后，我看着他精神萎靡，要摔倒的样子，我赶紧扶他躺在条凳上。真没想到，高压200，那么高啊！”

“高血压不怕，我也有，但是要记着吃药。并且降压药有依赖性，吃了，中间不能停。”

“我好像是从来没见过他吃药哩。”

“一般都是早上吃，但是，不吃会死人的哦。”

“死人？”

“嗯！”

宋光明突然愣住了，心想符副指挥长会死吗？他平时身体棒得跟牛似的，会突然死吗！眼下他可死不得，大元工地刚有了起色，学比赶超正需要他呀，顿时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光明，光明，要不你去看看吧。”

“三哥”看他神不守舍的样子提醒他。“好，那我去医院看看了啊！”

“去吧。”

“谢谢陈指挥长。”

有人看到救护车是从调度室那儿“完——了——，完——了——”地惊叫着走的，一些干部都跑到调度室来打探消息。“三哥，哪个咋啦？”

“符副指挥长刚才突然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了，应该没啥事儿，肯定是早上忘吃降压药了。”

有人一听是高血压，一下就放心了。“血压高，歇歇就没事儿。不吃药也没关系。”

“三哥”说：“你放屁吧你，不吃药会死人的你知道不？”

那人立刻转个180度的湾说：“不过，知道血压高，还是要吃药的。”

周围其他人都抿着嘴窃笑。“三哥”急忙说：“去，去，都干活去吧，没啥事儿，也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