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仿佛一个久违的姑娘，回大元省亲来了。不过，她带来的“礼物”确实有点“贵重”。贵重得令人咋舌，叫人惊讶。宋光明还是技高一筹，他预测的要比王连升的准确些。西南区域平均降雨量达到160毫米，其中有一个雨量站达到了390毫米，据302说，下得最大的那个村庄里有几户人家的房子都压垮了。王连升事后是后悔莫及，感觉着又一次被老天爷给算计了，又是一次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希遇事件，这么大的台风雨谁会想到呢？可是偏偏却又有人想到了，计算的还如此精准，恰到好处地预测了来水，提前做出了调度决策，再一次避免了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并且这样的预报和调度一般人还真的不敢这样做，这种方法最多是出现在现在的课本上，甚至一些科研者的研究当中，在大元却竟然有人又一次灌输了这种调度理念并成功实施。这么一个令自己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人不是别人，却恰恰是陈指挥长的未来女婿——宋光明。宋光明似乎在是在帮助大元，而不是帮助某一个人，这一点王连升深信不疑。但要说是宋光明在企图和自己作对，完全是想多了，既没有理由也范不着啊！于是，王连升开始头痛了。不过，这回是真的痛了。为啥对已经发生的事件预报自如，而对从未出现的则常常失误，这样的原因就不是客观的了，这才是他真正头痛的根儿。王连升把“彩虹”的总结写了足足有十页，从开始的轻敌到后来的失误，再到后来的惊讶。用大量的篇幅阐述对小概率事件主观上的认识不足，用翔实的事例说明了自己的真诚和对事业的坚定执着，远离省城扎根大元为的是实现国家的能源建设，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自己不变的初心，云云。唯恐遗漏，连篇累牍，像极了一份深刻的自我检讨。其实，王连升大可不必如此锥心剜腹，因为根本没有人刻意会“考核”他，不过，这一招也是他多年的经验，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自我批评，是为了在领导面前尽早地摆出姿态，寻得一份同情和强力支持，也是他几十年里虽身居低微之位，却常常呼风唤雨而强劲不倒立身保命的法宝。虽然说王连升头痛了，但是他依然坚守岗位，默默无闻地进行着每一天的水文常规预测，按部就班地把流域里的水帐反反复复地计算。不管有没有发生降水，但工作一如既往。宋光明则显得轻松和无所谓，因为他的精力在于如何发现目标，至于怎么逮，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老鼠”。他到调度室里把自己需要的有关水情记录都抄了一遍，然后高高兴兴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还把那张地图上的铅笔痕迹用橡皮擦去，折叠起来又端端正正地递到了柯主任的手上。柯主任是真的受宠若惊，当听说宋光明这几天又替指挥长做了一件大事时，心里羡慕极了，又嫉妒死了。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平时谦虚低调默默无闻的宋光明竟这么厉害。望着宋光明的背影心里充满着尊敬和无限的崇拜。看看人家宋光明，从来不骄傲，也不傲慢，总是一副谦卑和平易近人的态度，受人尊重又人脉深厚，既谦谦君子又落落大方，从他的举止和言语里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庸俗和市侩，倒显得随和高尚又亲切可人。柯主任认为宋光明是自己的同事和下属，但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甚至会跑在自己的前头，想想自己都快五十岁了才混到了主任，他才二十几就当副主任了，想到此，心里难免充满了矛盾和胆怯。突然他追上宋光明，拍着他的肩膀说，“后天你到沅中市规划局开会，顺便可以看看陈夕，多玩两天也没有关系，我把开会时间再多写一天就是了。”

“主任，还是算了吧，那样是违反纪律的，使不得。”

柯主任也是纯粹的知识分子，一听说违反纪律就立马改口说：“那就下次吧，反正机会多的是。”

“谢谢主任的好意。”

其实，宋光明清楚，陈指挥长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元一把手。有的人借此在宋光明面前表现，以图讨好和接近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就包括“彩虹”后的“流言蜚语”，宋光明都是一笑了之，自己该干嘛干嘛，不以为然。调度室何主任叫了九个人晚上到他家聚餐，陈指挥长应邀前往。本来也是要邀了宋光明的，可是宋光明却借口有事儿没去。他知道哪些场合都是当官的多，喝酒的多，自己不入流，也不想过早淌进那股水，何况去的大多是陈指挥长的部下。喝酒时在饭桌上就有人提到了宋光明。说他这次预测那是特别的准，调度的这么成功，不仅没有把水库里的蓄水放多了，而是洪水过后又多蓄了将近一米半，这种水平简直就是“杠杠地”。提前预泄腾空库容又恰当好处地降低了防汛风险，几乎没有不说陈指挥长决策英明。陈指挥长借机说王主任也不错，就是预测的差了一点点。何主任接过话茬：“他还一再说没有那么大的雨，好像那‘彩虹’是他闺女，他说不来大元就不来大元了，结果‘彩虹’回来探亲，你们猜怎么样？”

旁边的一个笑嘻嘻接到：“筐瓢呗。”

对面的杨处长说：“还‘水龙王’呢，哎哎，那是谁给起的绰号？黄处长，是你吗？”

安装处的黄处长斩钉截铁地表态：“我声明：本人只搞安装，不起外号。”

逗得大家一阵哄笑。“老杨啊，你是处长又是全国知名的土建专家，你说该怎么评价？”

“我看就叫宋光明为‘灭龙小子’，名字既武打就现实。洪水比喻成‘河龙’，台风比喻成‘海龙’，有了这样的‘灭龙小子’，以后大元什么龙敢在此兴风作浪。”

有人立马反对，说：“那以后大元建成了，一看这里有‘灭龙小子’，流域里水都不敢来怎么办？”

有人开始反驳。“你错了，龙不来，不说明大鱼大虾大蟹的不能来嘛。对水库而言，不出现大于百年一遇的大洪水防汛平安，兴利也平安，那岂不是大元的福气。何况中小型洪水对水库的发电最为有利，是实实在在的利大于弊，将来的大元电厂每天大把大把的票子没地方装，管理层岂不笑得睡不着觉。”

“哎呀，这真的是一篇‘灭龙记’。”

“可惜了，那几个写手没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边说边喝，陈指挥长却悄悄走了出来。何主人看到后追出来问：“有事儿？”

“没事儿，你们喝着，我先回家一趟。”

杨处长说：“宋光明这伢子我喜欢，老陈真是遇到一个好女婿。”

黄处长说：“说不定哪天你也遇到一个。”

“去，去，还早那，我闺女才15岁。”

何主任说：“老王会怎么想呢？下午到调度室说是要请假，理由是最近身体不适，老是头晕。指挥长都不在，假条还放在我的桌子上。”

黄处长说：“简单，反正已经进入9月份了，慢慢就进入枯季，他不在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你们放心。我寻思着他也不会走，主要是宋光明在那站着的，不回来行吗？”

“那可不是，不会来，位置就没了。”

斜对面的老董愤然地说：“老王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连自己的同班同学都容不下，没有一个和他相处来的，身边的三个同学都一个个被挤兑走了，唉，真是的。自己当主任，自己老婆当副主任，一个水情室成了夫妻之家。”

有人力争说：“你还忘说一个哪？”

“还有一个，谁呀？”

“他的一个儿子是管水情室的无线电设备。你们看，一个水情室总共7个人，除了两个看上下游水位的，他一家就占了三口。”

“换了我是一把手，早把他换了，离了他大元不会转吗？”

“哎呀，他背后就是有个老李给他撑腰的嘛。老杨，你忘了？”

“啊，原来如此！”

何主任说：“来，来，集体走一个，就不个别打招呼了。”

陈指挥长边走便想问题，不料碰见宋光明打球回来。“叔，有事儿没有？没喝多吧？”

“没喝多，就二两，没事儿。”

宋光明跟在陈指挥长身后，感觉着确实没喝多。再说，宋光明还真的没见过他到底能喝多少，只是听说他酒量嗨人。“什么时候出差？”

陈犇突然问道。“明天早上就走，夕儿的东西姨都给准备好了。”

“好，早点休息吧。”

“叔，你也早点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