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荣问：“郑总，前天我走时不是好好的吗？”

“天要变了，我这是老毛病，没关系的。”

“遇到天气突变都会如此吗？”

“是呀，多年了。已经习惯了，没吓着你们吧？”

陈夕提着袋子催促道：“走，我们吃饭去吧，我饿了。”

郑刚闭着眼睛艰难地站起，田荣和宋光明一人一边地搀扶着，慢慢离开了办公桌。陈夕走在前，不停地扭头往后看郑刚的表现。宋光明发现郑刚的脚是有点软绵绵，仿佛得了半身不遂者一样，心想，怎么两天不见，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一下就成了这个样。走出办公室后，郑刚交待说：“让我走，你俩别叫我摔跤就行，别让人看见了，怪难堪的。”

陈夕急忙说：“这样子还要怕别人看，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

郑刚笑笑，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宋光明说：“田荣，你我都这样子攥紧郑叔的手指，胳膊用劲往上提，紧靠他的身体，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宋光明和田荣一起用力，果然效果好多了，看着郑刚还像是自己走路一样，只是步子缓慢了许多，有点飘飘然的意味，郑刚内心里佩服极了，亏他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感觉着在他面前什么时候都有办法。饭桌上，郑刚显得很镇定，但是掩饰不住他对酒的渴望，陈夕和宋光明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不停地给他夹菜，宋光明还主动给他添酒，陈夕破天荒地敬郑刚喝酒，还感谢他的一片盛情。几杯酒下肚后，突然就想到了刘娇，又坐下来，叫田荣去叫她来，必须把她请来。田荣开车过去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到了医院刚好看见刘娇在上班，说明情况后，刘娇请了个假坐车来了，见到陈夕后异常兴奋，陈夕更是高兴万分，并彼此进行了自我介绍。郑刚对夕儿说，她们就快要结婚了，来，我这杯酒敬你们四位，你们四个都是我特别喜欢的，希望你们能够成为人生的伙伴，一直友好下去。宋光明主动和刘娇换了座位，让她坐在郑刚的身边。刘娇亲切地问郑刚：“老毛病又犯了？”

“嗯，走路腿软，是他俩男人扶我过来的，我一个人不敢迈腿，怕摔跤。没见过的人还以为我装的呢。”

刘娇说：“来我敬你，你想喝酒多喝点吧，但是不能醉，喝了酒你会好受些，但愿天气马上会好，天气好了，您就好受了。”

陈夕忍不住问了句，“刘姐，他必须靠喝酒止痛吗？”

刘娇说：“不是的，只是心里好受。对病痛多少有点缓解，但非治疗。”

郑刚笑着说：“来，不说这个了，为你们三个接风，你们也彼此加深点了解吧，宋光明带个头。不必客气，就好比一个家，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孩子，逢年过节希望咱们都在一起聚聚，乐呵乐呵。”

田荣立马表态说：“我接受，上班你是我的领导，下班你是我的长辈，一切听您的。”

宋光明说：“您就是有啥事一定及时告诉我，我心里就高兴了。另外，我向您要一把你房间的钥匙，允许我随时来看您。”

宋光明说完，心里忐忑不安，万一不同意岂不当着大家的面打他的脸吗。“唰”的一下几个人的目光圈聚在了郑刚的脸上，急切地盼望着他的发声。郑刚慢条斯理地说：“没问题，也给田荣一把。”

陈夕说：“别想多了，我很快就毕业了，毕业后留在大元电厂，和您住一起。”

郑刚看着陈夕，“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刘娇说：“以后我也不叫您处长了，也叫叔叔，好不好？”

“好！”

郑刚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激动地说：“谢谢你们，让我太高兴了！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郑刚喝酒时把眼睛紧闭，下咽时没有了痛快淋漓的爽劲，而是艰难地吞下去，咬着牙，满脸通红，眼睛四周都红彤彤的，看了让人心里一阵寒冷。宋光明看在眼里，心想郑刚为啥如要此坚持喝酒呢？自从在郑刚家里，陈夕结束了和他妈的电话后，陈夕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郑刚给陈夕她们接风洗尘无可厚非，可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什么事，急忙到桌子前翻看日历。“啊，这么巧，今天是郑刚的生日！”

她下意识地喊起老伴：“老陈，郑刚今天生日。”

陈犇说：“赶紧，打电话祝贺呀，还愣着干啥？”

“怕是已经去吃饭了，刚才夕儿说马上要走了，就在电厂的职工食堂。”

“先问清地方，然后托人买个蛋糕送过去，给她们一个惊喜！”

“对，好极了！”

陈夕妈忙着打了几个电话，终于问到了食堂前台的电话号码。跟着，又委托在大元开小卖铺的邻居给卖了生日蛋糕，并嘱咐她亲自送到大元电厂的职工食堂，交给食堂的工作人员。蛋糕买好后，邻居阿姨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陈犇、伍鑫茹夫妇送。祝郑刚生日快乐！”

还交待服务员说等会儿把蛋糕送给正在吃饭的郑厂长。食堂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发现今天是郑厂长的生日后，赶紧给食堂主管反映，主管说等一下他立马就到。主管到后，打开蛋糕盒，把里面的纸条攥在了手心。插上蜡烛并点燃，连同两瓶红葡萄酒一起放置在小型推车上，主管亲自推着小推车。等推车到了包间的门口时，示意让服务员把照明的刀闸关了。顿时听到包间里一片唏嘘声：“哎呀，怎么停电了呀。”

听到有人说：“赶紧给食堂反应，派人来修。”

宋光明正欲起身去问时，两个服务生推开房门，食堂主管推着小车慢慢地走进包间。职工食堂的就餐大厅堙没在一片漆黑的海洋中，一辆小推车上橘黄色灯光格外引人注目，仿佛从时光隧道里穿出，一种曼妙和愉悦的情调扑面而来，慢慢地那光线越来越近，小车后一张模糊朦胧的笑脸，笑得灿若菊花，芬芳四溢，一下舒缓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