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慢慢走近桌子，在郑刚的正前面，那人说了声：“祝郑厂长生日快乐！”

说完，还一手背后一手蜷缩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此时，郑刚才依稀看清楚，推车的人是食堂的主管。服务生关了门后，把门口边上的开关拉了，守在外边的服务生赶紧合上刀闸。小推车侧移到郑刚的身边，陈夕说：“您吹蜡烛吧，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都祝您生日快乐！”

主管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纸条塞到了郑刚的手里，郑刚又塞进大衣口袋。接着宋光明带头唱起了“生日歌”，陈夕、刘娇、田荣、主管及服务生一齐合唱。生日歌唱得浑厚激昂，苍劲悲凉，刚刚唱完，郑刚已经是激动得热泪盈眶，随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蜡烛吹灭的刹那，突然包间内的灯泡全亮了。陈夕悄悄用纸巾给郑刚揩眼泪，郑刚满脸堆着笑意，看得出他在刻意掩饰内心的激动。善于察言观色的宋光明早已溜到了郑刚的身后。包间所有的人一齐起立给郑刚鼓掌，掌声经久不息。主管打开红酒，又给每个人倒了半杯，也给所有的服务生倒了酒，一齐祝贺郑刚生日快乐。郑刚咬牙吃力地站起，一只手撑着桌面，似乎喝多了站不稳一样，宋光明默默地立在郑刚的侧面，暗自保护。郑刚一只手端起酒杯说：“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谢谢你们为我过生日，谢谢你们。”

食堂主管说：“那你们慢用，我们做事儿去了。”

郑刚说：“谢谢。”

郑刚说完谢谢，等着人都出去了，才要坐下，突然身体开始倾斜，左手碰倒了茶杯，茶水从桌边儿溢流到地板上。一旁的宋光明立即扶住了即将倒下的身体，然后抱着郑刚慢慢挪坐在座位上。此时的宋光明才真正感觉到了郑刚的身体是那样的沉重，仿佛一块大石头，硬邦邦的，和吃酒前完全是两种状态。坐在对面的田荣也看见了，迅速把一块毛巾垫住了流动的茶水，又默默地站在郑刚的身旁。坐好后，郑刚笑着说：“你俩坐下吧，不要紧的。”

刘娇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悄悄走出房间，几乎没有引起旁人注意。谁都不曾想到，郑刚突然开腔说话了，“夕儿，切蛋糕吧，没想到今天会是我的生日！说实话，我多年没过，都快忘了。”

宋光明准备上前帮忙切蛋糕，郑刚悄悄挡了一下宋光明的手腕，宋光明心里明白，知道郑刚是想让陈夕亲自给他切。每人一小盘，陈夕分发下去，其余的整齐地排放在饭桌上。最后是送给“寿星”的。陈夕端着盘子，喂郑刚吃了一口，说了声：“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郑刚接过盘子，对陈夕笑了笑。一种难以形容的快乐从郑刚的脸上轻轻掠过，洋溢在陈夕那红扑扑朝气四溢的脸颊，又悄悄钻进了宋光明的眼眸，刻录在心的磁盘上。那一刻，她们被幸福包围，忘却了一天的路途劳顿，感觉到了久别重逢时的温馨和亲人团聚时的无限美好。陈夕跑出去把服务生们叫了进来，一起分享生日蛋糕。食堂主管又推着小车来了，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刘娇闪进门，似乎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悄悄坐回原位，高兴地吃着蛋糕，好像有点微喘。她抬头瞄见陈夕把一小盘的面条，轻轻地放在郑刚面前，郑刚毫不客气地吃着，微微斜目便看见了宋光明和田荣正偷偷瞧着自己，顿时把眉毛塔拉下来。宋光明把眼神转向了刘娇的座位下，发现那儿多了一件东西，仿佛是一个微型急救箱，宋光明猜想她刚才是回医院了。宋光明清楚，以前和郑刚同桌会餐时，发现他的酒量不小，并且也从没有见到他失态过，特别是当他喝酒时从来不吃饭的，今天陈夕给他盛的菜和盛的面条，他都来者不拒地吃了，吃得还异常开心。吃完面条，郑刚说：“你们到我房间坐坐吧，不能老叫她们在外面站着等咱们。夕儿，你给主管说说，把剩下的蛋糕和面条打包，带走，不能丢了那份情谊。光明、田荣，你俩继续扶我走。”

此时的郑刚早已不是刚来的样子了，几乎整个体重都分给了别人，自己没剩几分。宋光明和田荣几乎是驾着他离开食堂的，食堂的主管及服务生都要送他，他还不忘大声咧咧地嚷嚷：“谢谢啊。”

说完就把头低下去了。陈夕跟在后面，说“谢谢姐姐！谢谢哥哥！”

到了郑刚宿舍门口，站在楼灯下，宋光明从郑刚口袋里摸钥匙，结果在大衣里掏出了那张纸条，然后又放了进去。迷迷糊糊中郑刚低声嘟哝说：“窗台上”。刘娇扭身低头一瞅，伸手便拿到了钥匙。门开后，一股浓重的药味从客厅里扑面而来。宋光明把郑刚拖到了卧室，脱去外衣和皮鞋，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陈夕拿湿毛巾给郑刚擦脸又擦手。刘娇从急救箱里取出了针管和解酒试剂，又取出了消毒药水和棉签，把片剂药放在桌子上，到墙角拿来垃圾桶放在跟前，正准备用镊钳敲打瓶口时，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认真地问：“你俩分析他到底喝了多少？”

没等田荣开口，宋光明抢先说：“今天应该没喝高，咱们四个人只喝了一瓶，另一瓶根本没有开，估计也就是四两酒，搁他的酒量也就是五成而已，应该不会醉的。加上红酒，就是六两，充其量就半斤白的，二两红的。”

田荣也进行补充分析：“陈夕最多半两，我也就一两，你也就二两，那他至少有半斤到六两。红酒他喝了差不多一满杯，足有二两。”

刘娇想了想说：“那我看还是不打针吧。”

田荣急了：“咋了，打了针不得快些吗？”

刘娇说：“你们有所不知，郑叔叔喝了酒他今晚就不知道难受了，要不然，醒来后就会很痛苦。只要他喝的不太多，就不会伤身子，那样他就忘记痛苦了。”

“谢谢姐姐，我同意。我知道他很痛苦，还是不打针算了，让他少点疼也好。”

陈夕流着泪，然后对宋光明和田荣说：“你俩现在就回去睡觉，姐姐也回去上班吧，我在这里守着。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了。”

宋光明上前拉着陈夕的手说：“我不走，我就睡在沙发上，也算是陪你嘛。”

陈夕说：“好吧。田哥哥，你赶快回去休息，开车累了，昨晚又没有休息好，你和姐姐一块走吧。过两天我专门请你俩吃饭。”

田荣交待说：“有事儿叫我，我就住在旁边那栋的205房间，离这儿最近。我是有点困了，先回去睡一会儿。另外，车上的东西要不要取下来？”

宋光明说：“走，我去取。”

宋光明顺便把刘娇和田荣都送走了。刘娇特意交代，“出现呕吐或异常现象赶紧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