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一座山峰，后边的那辆车按了声喇叭，突然开在了宋光明们的前头，还摇下窗玻璃，竖起一只大拇指。接着，他们的警示灯就闪烁，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下来一个司机，跑步过来，对田荣说：“兄弟，感谢你们为民除害，我请你们前面吃饭去。”

田荣对他说：“走吧，别客气。”

那人说：“我们就两个人，凡正是前边要吃饭的，定了哦！”

宋光明笑着说：“这还真是邪门，看来咱们今天打对人了，为民除害了。”

说完就笑了起来，不笑还好，宋光明一笑就开始叫唤：“哎哟哟”，脸上的肌肉撕裂般疼痛，疼的他赶紧捂住了半个脸。“要紧不要紧？”

田荣问。“痛！”

“跟着他们，到了前边，一边吃饭，一边弄点药涂涂。这帮兔崽子，真是欠揍。”

田荣关心地说。王星也是憋了一肚子话，听了田荣的话后说道：“对不起呀哥，我俩出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冤里冤枉在那挨打。”

宋光明摇摇头没吱声。“多亏你俩没出去，要不那架不是这样打，你俩吃亏的兴许更加厉害。正是光明没有还手，才麻痹了他们，他们此刻一定很后悔，疏忽了后面的战斗力。”

田荣一边娴熟地开车，一边透彻地分析着刚才的对打场景。宋光明扭过头，对田荣竖起大拇指，还让后排的王星和方美两人看。刚表扬过，心想，田荣那“飞腿断枝”的脚上功夫不知用了没有，要是用了，那两个人可能不是一般的麻烦。因为，他们三个对付两个的战斗还没有鸣鼓收金，田荣一个人对付两个人的战斗就已经打扫战场了。宋光明想到此，不仅不寒而凛。“唉，你俩多学学光明，他很勇敢，面对四个彪形大汉，毫不畏惧，真够哥们。”

田荣继续表扬。然后笑着说：“他们四个打你，你要蹲下来啊，还站着，表示你根本不服气，岂不是多吃几下他们的拳头，下次还可要注意了，遇到这种情况时服点软，自己烧吃点亏。”

宋光明扭头看了眼田荣，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还有下次？”

宋光明狠狠地瞪了眼田荣。“我是让你长记性。”

宋光明终于对田荣点点头，接受他的建议。“哥，你腮帮子肿了呀！”

王星心痛地对宋光明说。“别说了，赶紧找地方治疗。”

说完，田荣一脚油门，冲到了前面那辆车的前面，摇下玻璃，伸出一只手，示意停车。刹住车，田荣跑去询问，附近哪里有医院什么的，田荣得到消息后，迅速跑回来，等着那车超过自己的车，田荣加大油门紧紧跟随。那车直接把宋光明带到了县卫生院的门诊楼前面，热情地帮助宋光明下车。“兄弟，没事儿的，就是皮外伤。”

宋光明咬着牙说道。六个人一起上了台阶，往门诊部走。医生看过，也只是开了点跌打损伤的外用药。“哎呀，没事儿就好。走，几位兄弟，前边吃饭去。”

那位司机还没忘记邀请。车子拐进一条巷子，走了约几百米又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大停车场。停车场外面是菜地。宋光明一看就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对这家餐馆很熟悉，至少也是常客。司机是一个中等个头的人，态度诚恳热情。另一个略显胖点，有副官像，一看就是属于一主一从的配置。六人坐定，茶水自然就送到了跟前。那车司机跟着服务员点菜去了。略胖的人掏出香烟，给大家发，没有人抽，他顺手把烟盒放在自己的右手边。自我介绍，“我姓陈，司机姓王。请问几位怎么称呼？”

田荣也礼貌性地向对方一一介绍。“怪了，你们四个，怎么他一个伤得重些，你们都没伤呢？”

田荣对姓陈的说：“他先下去，他们四个打他一个。我们三个还在车上那。”

姓陈的听后，眼睛从他们四张脸上一一扫过。感觉着被打的人像是他们的领导。“哎呀，佩服呀兄弟，真够哥们。”

宋光明忍着疼痛，摇摇头。“你们是初次经过这里吧？”

姓陈的盯着宋光明问。宋光明把眉毛扬了扬，又点了下头，脸上带了点笑容。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难看，但是他仍然刻意地表示出了极大的友好和尊重。“他们是那里的路霸，专门收外地小车的‘过路费’，标准就是车牌号：二百五。如果，不懂规矩，被他们打了，还要加一倍。”

田荣听得义愤填膺，一拳捶在饭桌上，杯子震了一下，里面的水溢了出来。姓陈的意识到，身边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绿林好汉”，是核心打手兼司机。宋光明没有说话，只是用左手拍了拍田荣的手腕，暗示他别激动。姓王的司机从厨房出来说：“点了一个稻田鱼火锅，一个重菌干锅，还有几个菜。”

还特意问怎么样。听到了“稻田鱼”三个字，宋光明忍不住要呕吐，推着田荣的胳膊，强调说：“不要鱼！不要鱼！”

田荣走过去拉着王姓司机说：“走，换一个，我老板从来不吃鱼，他吃鱼过敏。”

旁边的王星突然明白了宋光明为啥不吃鱼，遂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把嘴里的茶水噗了出来，差点屠刀方美的身上。宋光明看到王星失态，对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方美给姓陈的点了头，拉着王星就离开座位出门去了。王星在外面，边笑边咳嗽，声音很大。姓陈的问：“宋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宋光明摇摇头。“那就是单位职工罗。”

宋光明点头。“看样子，这次是出去考察的喽？”

宋光明捂住腮帮子，闭着一只眼地点头。“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请惠纳。”

宋光明接过名片一看，吓了一跳。“鹤州省惠阳市钢铁公司销售部经理，陈阳。”

宋光明激动得先是忍痛吸了口长气，接着站起来，主动和陈阳握手。陈阳吃惊地望着宋光明，不知道宋光明想要表达什么。那晓得，宋光明半天蹦出了两个字：老乡！陈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么远的异地他乡能碰到老乡。接下来是宋光明想不到的事儿，陈阳扑上来拥抱了比自己高的宋光明，桌上的茶水洒了一桌面。田荣和王司机跑过来，还以为他俩要打架呢。宋光明又和王司机亲切握手，转脸对田荣说：“老乡哩。”

田荣愕然道：“哎呀，是老乡啊！太好了。”

宋光明怕田荣误会，专门用手指头戳着自己的胸脯，意思是告诉他，他俩是“我的老乡”。宋光明手捂着腮帮子，拼命地微笑，也只是象征性地一只眼睁，一只眼闭。陈阳那里顾得这么多，笑得开心极了。“小王，拿瓶好酒来。”

宋光明赶紧示意田荣过去，两个司机一阵推搡，还是王司机把田荣推开了，不让他管，今天他们请客。田荣到了车旁，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带的好烟，拿了两包，送给陈阳和他的司机。陈阳一看烟盒，说了声“外烟比较冲！”

“宋先生，关系还不错呀，能弄到外烟。”

田荣看着宋光明说话吃力，就替他说：“他叔叔是县长。”

陈阳问：“宋先生，那你家是——？”

宋光明说：“惠阳市津盟县城关镇”。陈阳扭头对小王说：“正宗惠阳老乡，缘分啊，兄弟！我老家就在津盟边上，一岭之隔，隶属安新县。”

宋光明说：“那叫麓山。”

“对，对。就是麓山。”

遂吟道：“中国有胜迹，风物聚鹿山；文明滋此始，一画开了天。”

宋光明翘起拇指，也随口念道：“太宗幸东邑，千骑掩云烟；呼喝觅逐鹿，钦诰赐名山。”

宋光明勉强吟完，痛得他漏出一阵难受的样子，双手端着下巴。陈阳微微颔首，默契地点头。旁边的几位感觉他俩既像吟诗，又像是对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