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晚上,爷爷带我到了棺椁这儿,把所有该做的都给我交待清楚了,然后对我说,“奶奶好,奶奶最心疼若曦了,来这里不要害怕,就当是和奶奶见面,只当是奶奶还活着,心里就不怕了。”
“大大,爷爷说的都对,心里不怕,啥也没有。真的。我还有一次,怕别人发现,晚上摸黑来看奶奶的,那玉米才到膝盖这么高。我都没有怕。”
宋光明望着宋若曦天真可爱的笑脸,高兴地说爷爷的话一定是对的,绝对不会骗咱自家的人。还说“我小的时候也是听爷爷的话成长起来的,听他的话,就会战胜恐惧和孤独。变得越来越勇敢,你现在真的和我小时候差不多,真像我哩!”
宋若曦听到宋光明的表扬,心里美滋滋的。“大,爷爷说了,你就是听他的话才考上大学的。是不是?”
“当然了!”
宋光明看着侄儿开心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起码让他知道爷爷是最正确的。“若曦啊,你爸你妈离家时你在不在?”
“不在。我下学回来,走到路边时碰到我妈,她披散着头发,看见我喊她她当做没听到,头都没回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像是外人一般。我站在哪儿哭,后来是我爸上来把我拉回家的。爸爸哄我别哭,然后给我做的饭,吃了饭又送我上学。之后,妈妈就不见了。”
“我看见了爸爸妈妈房里的衣柜都烂了,也不敢问爸爸,直到爸爸让我寄宿学校,他告诉我他去惠阳找爷爷了,我装作不知道爷爷的下落,就没有吭声。因为爷爷嘱咐我不能告诉她俩,叫她俩折腾去吧。”
“又过了两周,我回来,就发现家里都空了,看到了爸爸妈妈房里的那个样子,我猜测她俩一定是打架才这样的。平时都是我妈骂的凶,骂的多,但是爸爸总是顶几句嘴,也没有见他俩打架什么的,这回真是爸爸生气了,已经是忍无可忍才这样的。”
站在玉米地边儿,宋光明听得也很伤心,脸色凝重地望着驼峰塔,他小的时候一遇到哥哥嫂嫂吵嘴就会跑到那上边,骑在楝树的树杈上,仰望天空,看瓦蓝的天空中漂浮的白云,感觉那叫自由,盼望自由的心情从那时起开始萌芽。还专门听惠阳火车的叫声,那叫声就仿佛是起床的号角,时刻在提醒着自己,要走出祖师庙,走出这个充满了火药味和不和谐的家,尽管爹妈对自己都不错,可是总觉着缺少了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以及家的味道。宋光明始终没弄明白,这样的一个嫂子,为啥当初妈妈坚决同意并且不顾家人亲戚们的反对而要娶回家呢,她的出现把整个家的气氛给搅没了,难道妈妈不知道,何况所有的亲戚们逐渐的都不上门走动,她会浑然不知,还是她在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光明确实是难以想明白妈妈的心思,也没有弄明白哥哥的心思。也许是哥哥受妈妈娇宠惯了,凡事儿都听妈的,自己反而没有了主心骨,可是他在宋光明的心目中始终是敢作敢为的勇敢的兄长。不仅帮他打过别人,还亲自勇敢地和一家的兄弟俩干仗,尽管输了,但是他并没有服气,敢于主动挑战,和任何人单挑,直到对方主动投降为止。每一次总是赢得多输得少,最后全村里的娃娃们都惧怕和哥哥干仗,理由就是哥哥不怕缠,不怕打,脾气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愣头青”。就是这样的“愣头青”却乖乖地被嫂嫂俘虏,结婚后像变了一个人,并且忍受了很多的委屈。也许是这样的“愣头青”被嫂嫂驯服,不再惹事儿,妈妈从内心里开心和佩服,才渐渐地放权,直到“养虎为患”,慢慢变成了嫂嫂的“仆人”!看来妈妈的死才让哥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懦弱,明白了再这样下去简直是在自杀。宋光明这才完全理解了哥哥出走的目的,他这是彻底摆脱不幸婚姻的束缚,走向自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