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隔空指了下她怀中之物：“命内务府加紧给我做双鞋，上头要镶这两颗东珠。”

有钱果然能为所欲为。贵妃的生活让魏姝乐不思蜀，并不想参与进后宫女人的是是非非中，却总免不了被牵入。万妙妙势起，就少不得有人旧事重提。玉环手捧东珠才进内务府，就听里头的太监议论纷纷，竟提到了自家主子。“哎，你们可还记得万贵人的妹妹。”

“自然记得，如今万贵人得皇上另眼相待，也不知可会为她妹妹讨个公道？”

“要我说，本就是贵妃娘娘的错，恶人有恶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玉环默不作声的听着。换做以前她已上去动手理论，可今日她记着魏姝道的“谨言慎行”，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咳！”

她有意提醒，里头的人应声回头，见是她后大惊失色的跪了一地：“玉环姑姑，你何时来的？”

玉环目不斜视的走过，紧绷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我们娘娘有吩咐。”

她硬邦邦的转告一遍魏姝的话，多交代了句：“尽快做好送到昭华宫。”

为首太监的冷汗如水流，连声应“是”。满屋子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等待玉环发难，不想她木雕似的立了半晌，竟只字不提的走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有心直口快者一时没管住口：“她什么时候这般好脾气了？”

无人能答。内务府的这群人唯恐她秋后算账，因此办事也麻利得紧，不出两日就将鞋送到昭华宫。鞋上绣的是原主最爱的芍药。两颗东珠点缀其中，如明月盈盈生光。魏姝喜欢得紧，迫不及待的穿上四处走动，行走间东珠在海浪似的裙摆间忽隐忽现。玉环捂着唇偷笑：“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再让内务府做几双。”

“不必了。”

物以稀为贵，若多了她未必还喜欢。玉环不懂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就迎来了不速之客。门外忽然如烧开了的水，闹了起来。“本宫要给贵妃娘娘请安，你敢拦我？让开！”

来者颐指气使，守门的小宫女欲哭无泪的阻抗：“贵妃娘娘今早才交代过不见任何人，贵人，还请你先容奴婢进去禀告一声。”

“快些，本宫可等不起。”

宫女低着头脚步匆匆的跑进来，差点撞上魏姝，幸好被玉环及时拦住。“毛毛糙糙的，这是做什么？”

“娘、娘娘。”

宫女瞬间如释重负，回过神后又慌忙跪下请罪：“奴婢急着进门禀告，请娘娘赎罪。”

“无妨。”

魏姝理了理衣襟，若有所思的问：“外头是万贵人？”

宫女低声应“是”：“贵人说要给娘娘请安，娘娘你看？”

先前魏姝与万妙妙见过一面，之后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未免再招惹祸端她自然不想见。可外头的万妙妙等了不耐，竟未经允许直接进殿。四目相对后，她笑靥如花的行礼：“原来娘娘在此处，嫔妾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魏姝心中的不耐尽数藏在角落。可她脸色也算不上热情，淡得仿佛眼前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万贵人。”

正殿茶香袅袅，两人在其中落座。万妙妙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魏姝，目光在落到她不施粉黛却难掩美貌的面容时闪过一丝嫉恨：“几月不见，恭喜娘娘又复贵妃之位。”

魏姝不想和她纠缠，连脸上的笑容都带着敷衍。“同喜。”

“当初姐姐在冷宫时，妹妹还去看过你。”

万妙妙面露怀念，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道的话却似冷刀子扎人。“那时娘娘沦落在破败不堪的冷宫，不知回了这昭华宫，可还能住习惯？”

魏姝佯装听不懂她话里有话。“自然不会。”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万妙妙看不得她如此云淡风轻，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她又不甘心就此作罢，纤细的指尖仿若无意抚过发间步摇。魏姝眼尖的瞥见那步摇上坠了几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好整以暇的勾起嘴角。万妙妙捕捉到她的目光，压抑着喜悦道：“娘娘是在看嫔妾这步摇吗？”

不等魏姝接话，她自顾自的说话。“这步摇是皇上昨日闪给我的，他说嫔妾如明珠蒙尘，才让他迟迟遇见嫔妾。”

虽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假，可万妙妙娇嫩如花的面容是藏不住的得意，还假惺惺道。“娘娘若是喜欢，嫔妾愿意将这步摇拱手相让。”

魏姝莞尔一笑：“不必了。”

然而得意忘形的万妙妙全然不知见好就收，柳眉轻蹙：“娘娘可是看不起臣妾之物？可这东珠是外头进贡的，极其难得，娘娘找遍宫中兴许寻不到另一颗。”

玉环闻言，忍无可忍“噗嗤”一笑。“你笑什么？”

万妙妙顿觉被冒犯，眉眼间染上薄怒：“难不成本宫说的不对？”

她仿佛是一只被戳中痛处的刺猬，浑身上下都竖起了刺。反观玉环倒很淡定，语气神态不无恭敬：“娘娘误会了，奴婢哪里敢笑娘娘。”

层层叠叠的裙摆掩住魏姝的东珠鞋，玉环的目光频频扫去，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主仆二人心照不宣。既然万妙妙送上门来，魏姝也不会手下留情，好整以暇的回视：“说来倒巧，本宫正好也有东珠。”

“什么？”

万妙妙将信将疑，眼波流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难以自抑的笑出声：“东珠可非珍珠，娘娘莫不是认错了？”

她先入为主的做下定论，竟还大言不惭的讥讽：“不过东珠罕见，娘娘若是认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话里话外将魏姝说成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子。玉环见不得她这幅嚣张气焰，眼珠子算盘似的来回乱转，假意弯腰拾物。实则悄悄掀起了魏姝的裙角。鞋上的那两颗东珠如同明月从乌云中探出头，猝不及防的落入了万妙妙讥讽的眼中。她的神色倏忽僵住。玉环生怕她看不见，故意抬高声音：“娘娘今日穿了这双缀东珠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