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隐约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如同,那天晚上在马车上一样。只是,这一次萧霁再也不允许她逃避,而是以一种温和、但不容否定的语气问:“你……心悦我?”
外面雨声依旧很大,只是萧霁撑着伞,隔绝了风雨浸透。她看不清楚他的眼,但依旧控制不住加速的心跳。心跳的那样快,似乎是盖过了外面的雷声,要从胸腔里崩出来一般。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在遇到最危险、最紧张的局面时,她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不是良辰美景,不是风花雪月之下……这是疾风骤雨之中,四周潜藏着无数的杀机,埋伏在竹林、廊下阴影中,可能有无数的杀手,谁也不知道,那水月阁中等待中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竟说的事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他到底在想什么?沈归晚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纵使平日里应对机敏如同,此刻在萧霁的面前,竟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留在萧霁手上的那串玉串,更是让沈归晚觉得如鲠在喉!她压下眼底的风云暗涌,瞪着萧霁道:“与其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我们如何的脱身!”
说完,又看向萧霁,问道:“还有机关楼真的要去吗?”
听到沈归晚的声音,萧霁方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沉着声音说道:“必须要拿到里面的东西。”
“好吧。”
沈归晚应了一声,然后萧霁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触感,让沈归晚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却被萧霁牢牢的锢住了!只听萧霁叮嘱道:“无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
沈归晚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机关楼忽然自己打开了,厚重的铜门发生沉闷的声音,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里面黑漆漆的……沈归晚不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攥紧了萧霁的手,抖着声音道:“你……你待会儿别丢下我。”
看着素日里胆大的小姑娘,此时难得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萧霁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竹门被打开,光……一寸寸的照到昏暗密闭的坊间内,像是尘封的记忆缓缓的被打捞起。似乎眼前的一切,渐渐的变得安静了下来,回到很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那温馨的屋子,此时变得一地狼藉。烛火摇曳,照在那温婉的面容上,竟是那样的狰狞……“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他们!”
“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你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
那是多少年前,江南的雨水带着透骨的寒意,滚滚雷声中,如他那被割裂的人生……当沈归晚他们进入楼内之后,只听见‘砰’地一声,外面的铜门竟是直接关上了。四周,又是一片漆黑!“萧霁?”
沈归晚忍不住叫着萧霁的名字,只听萧霁无奈的说道:“你先放开我,拿火折子。”
此时沈归晚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死死地抱着萧霁的手臂,就差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沈归晚有些尴尬,片刻之后只听‘倏’地一声,萧霁擦亮了火折子。原本空旷的大厅,又了火的照明,沈归晚方才微微定了定神。方才,她有一种像是要被黑暗吞噬的错觉。萧霁原本神色凝重,但看见沈归晚这般模样,不由嘴角噙着笑,取笑她道:“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胆子小?”
沈归晚搓了搓小臂上一阵无端的寒意,抗议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似乎有点邪门。萧夫人,以前就是住在这个地方吗?”
萧霁沉默了许久,方才‘嗯’了一声。见沈归晚还是怕,萧霁从袖中拿了个十分玲珑的夜明珠递给了她,笑道:“现在总该不怕了吧。”
夜明珠泛着莹润的光辉下,萧霁的面容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些。这一刻,沈归晚想到了他腕间的那串玉珠……或许,当年在长安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她并不知道的隐情。他与萧月之间,已经萧家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和萧霁聊一聊……不过片刻的功夫,沈归晚的心中就已经做了决定!一抬头的时候,只见四周像是变了样儿……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这里并非沈归晚所想象的那般,四周暗藏机关,步步惊心。相反的,这里很平静,在温暖的烛火焰光之下,古朴之中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觉。红木所做的桌椅,一字排开,大厅的正中还挂着一副泛黄的山水画,上面有秋雁数行,画风极为的辽阔恢弘。沈归晚不由自主的就被墙壁上的画所吸引了,借着烛光看过去,只见上面提着一阕词。“木落时来,花发时归,年又一年。”
“记南楼望信,夕阳帘外,西窗惊梦,夜雨灯前。”
“写月书斜,战霜阵整,横破潇湘万里天……”暮雨潇潇,别馆中金吾卫戒备森严,花千城此时正在别馆中,手握着一封残卷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许久都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令丞大人。”
心腹上前,向花千城行了个礼,不解问道:“沈修仪送来的这幅秋雁图,中间究竟是有什么乾坤?”
花千城此时方才收回视线,道:“这图没有什么蹊跷,最重要的是这图上的诗句,你可知是谁题的吗?”
心腹疑惑的看着花千城,只听花千城道:“是天极王宴无双。”
“您是说逆贼陵安王,可是他不早就已经死了!那沈修仪将信送给您,究竟有什么目的?”
天极王一脉,曾是北玄开国皇帝元祖的嫡系血脉。后因元祖英年早逝,驾崩之前封其皇弟为皇太弟,其子年幼封为天极王。天极王一支一直居住在天极城中,安分守己,几十年过去俨然已经淡去世人的视野之中。除了史书上的寥寥数笔,几乎很少有人记得他们了。直到,宴无双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