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路今棠时候的场景，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神仙一般的女孩儿。干净又漂亮。干净到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手段肮脏又残酷，常常在每个漆黑不见光的深夜里自行残秽，却还是想要触碰到她。那就像是照在他黑暗世界里的白月光。他喜欢她，可又担心他自己这一身脏怎么去碰那洁白月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捧住了路今棠流血的手指，贴心的帮她处理伤口，在她的手指上贴着有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小棠，你要坚强。”

他说道，睫毛在脸上扫下了一片阴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或许是她错了。路今棠看着迟长夜的脸，或许是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去怨恨任何人，自己最应该恨的是那个无能的自己。她谁都想保护，可谁都没有保护住。她想要报仇，可她却忘记了，她举着刀刃的手早就没有资格拥抱任何人了，相反的，还会身边的人。路今棠垂眸，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好。”

迟长夜深吸一口气，把路今棠抱在了怀里，心疼的摸着路今棠的头发，“我的小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吗？路今棠很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对于迟长夜的情感还是很奇怪的，仇恨大于喜欢？大概是这样吧。迟长夜就像是个小太阳，很难有人不喜欢他。“阿夜，谢谢你……”顾欢宴看着把路今棠揽在怀里的迟长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松开了。“小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路今棠抿抿唇，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许久才松开了抓着迟长夜的手，“那你早点回来……”迟长夜点点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路今棠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仿佛一闭眼，她都能感觉得到，属于江子佑的时间在一点点的消失。“这次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有看好沈北北。”

“有用吗？”

顾欢宴皱起了眉头，“我知道没有用，但是我……”“就好像我很久之前说的那样，迟长夜帮我报复那些人是因为要自我感动一样，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

“不一样。”

路今棠半阖上眼睛，“所以呢，不一样，你是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是我很感激你在这个时候依旧是人间清醒……”“还是说，你甘愿为沈家姐妹背负罪责？”

“她们确实做的不对，所以，很抱歉，我也没能阻止……”路今棠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你看清里面是什么了吗？那是一条人命，那是我的家人，他今年还不过十八岁。”

“可你们呢？你们是想害死他吗？”

路今棠叹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我说的不够准确，是你们……已经害死他了。”

“路今棠，你……”“我一直都在想为他所遭受的火灾报仇，让你们这群利益至上的人付出代价，可是怎么现在看来，我付出的代价比较大呢？”

顾欢宴朝着路今棠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却始终觉得不妥，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我很抱歉。”

“没事，我原谅你了。”

顾欢宴身体一顿，下意识想要逃避，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一点都不想要听到路今棠接下来要说的话。“阿佑不会原谅你们。”

“如果你的道歉有用，阿佑就不会死了。”

路今棠说完，再也没把眼神落在顾欢宴的脸上过，“我是有多下贱啊，才会在这里给你当沈南南的替身。”

“我当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的替身啊。”

路今棠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想看见你，我看到你就能看到一次次的，你是怎么一次次作贱我的。”

顾欢宴咬了咬牙，一直到鼻腔里面满是血腥味，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终仿佛说服自己一样，转身离开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临走之前，顾欢宴这么说着。路今棠叹了口气，什么交代呢？是跟送走沈南南一样，也把沈北北送走？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这样的交代，她不接受。“你弟弟出事了？”

突然手机里面传来一阵手机消息通知的声音，路今棠皱起了眉头，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嗯，出事了。”

“这样啊，”那边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输入，“是沈北北做的？”

“你都知道？”

“你也别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我只是在想，迟长夜的警告估计也就只能维持一个暑假的时间了。”

“……”“行了，小棠儿，别太难过了，你听过一句话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的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你也蛮会安慰人的？”

“最起码自我感觉良好。”

路今棠沉默了一会儿，强打着精神在手机上回复着，“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而且，咱们有相同的目标，比如，我想要打垮顾、迟两家，而你想要报仇。”

“是吗？”

路今棠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容，“或许，仇恨真的会让人忘记很多东西。”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鲜活的江子佑对方的表情了。“但是有的人只有靠仇恨才能活下去，小棠儿，你要相信，我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类人……”路今棠皱起了眉头，没有回复。“只有我能够帮你复仇，而你能带给我的价值也远不止于此。”

路今棠看着手机屏幕，看着它一点点暗了下去，勾了勾嘴角，始终都笑不出来，“大概吧……”我好恨啊。大概我只有靠着这仇恨才能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