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眠撇过脸去。　　苍穹依旧遥远，云层称依旧低沉，阴阴的，没有多少光。　　武汉的天，便是这样，总是阴阴的。　　阳光吝啬得很，不肯眷顾冷得发颤的人们。　　俞晚枫依旧抱着海棠，不肯起身。　　钟楚眠蹲下去，将她抱起来。　　谁也没说话。　　俞晚枫的眼泪湿了他的肩膀。　　钟楚眠吻她的耳畔。　　她哭得更让人疼了。　　抱了一会，钟楚眠放开她，将她手里的海棠拿了，放在一旁。　　一沓纸落在俞晚枫手里，厚厚的。　　那是图书馆的图书借阅登记卡。　　很久以前的了。　　洋澜高中的有一个小图书馆，书不多，可也够学生闲时打发了。　　那时高中这样的小图书馆，还未实现登记电子化，借阅图书，还是会在登记卡上写上名字。　　每一本，都有一张登记卡。　　那上面，一个一个名字排下来，字迹不一。　　俞晚枫翻着那些登记卡，上面有她的名字。　　都有。　　上面也有许明川的名字。　　也都有。　　跟在她的名字后。　　许明川，许明川，许明川……　　她心里隐隐有一层纱，变得越来越透明。　　钟楚眠的声音传过来：“许明川喜欢你，喜欢了六年。”

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年，许明川一样，喜欢了她。　　他喜欢她的六年，许明川一样，还是喜欢她。　　一直。　　俞晚枫指节微抖。　　她抬头看钟楚眠，眸中有泪：“我不相信。他怎么会喜欢我？他不会的。”

钟楚眠没有说话。　　她还在翻手里的登记卡。　　直到最后一张。　　不是登记卡。　　是她的照片。　　很久以前的照片，大概是从某个地方撕下来的。　　俞晚枫已经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放过这张照片。　　或许是在班级的影集墙上。　　照片已然泛黄，边角微微翘起。　　照片里的人，笑意灿灿。　　她那时便喜欢这样笑。　　眉眼笑得弯起来，带着光。　　俞晚枫翻过了那张照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俞晚枫哭出声来。　　泪珠一颗一颗的，坠在照片上，湿了纸张。　　俞晚枫抬头，穿过泪眼模糊的线，看向钟楚眠。　　“是他告诉我，你喜欢我，喜欢了六年。”

俞晚枫的声音发颤。　　那天，许明川与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他说钟楚眠一直暗恋她，暗恋六年了。　　说钟楚眠一直在等她，等着与她重逢。　　他未曾提起一字一句，关于他与她的事。　　未曾提起，他对她有过什么心意。　　钟楚眠红了眼睛。　　他抬手拨去她耳畔的发，苦涩得很。　　“是，我喜欢你，喜欢了六年。许明川也喜欢你，喜欢了六年。小晚，你懂吗？”

怎么不懂？　　钟楚眠和许明川，都喜欢她。　　一直喜欢她。　　俞晚枫觉得接受不了。　　她可以接受许多人喜欢她，可她接受不了许明川喜欢她。　　更接受不了，许明川一言未说，便这样走了。　　她连一句话，都来不及与他说。　　这让她深深自责，自责自己未曾发现过他的心意，让他白白浪费这些年。　　仿佛她糟蹋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