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没有她四个儿女帮着,铁长念能平安带三个小的在山里过活?她大嫂说得对,长念带三个小的,到头来,还不是得她儿女帮忙照顾那二个小鬼头,救命之恩早就还清,要说欠也是铁长念欠她儿女的!程氏也不想想,长念姐弟在铁大山兄妹没去之前,凭着朱叔的帮助,长念四姐弟活得好好的。就算没有铁大山兄妹,就算朱泉一家带女儿去看病,人家朱泉会安排好长念姐弟所需用品,凭长念的本事,哪有日子过不下去?何况山里还有太叔延一行人,长念要什么没有?“亲戚一场?你们有把人家当亲戚吗?银枝、银雪四岁大的娃过来拿白糖,谁家亲戚能全家上手打二个小娃?!还想要医药费,你们还有脸?!说白眼狼,家里最大的白眼狼是你!!去年,你前后二次被打下不了炕,你被休没有踪影,是长念出银出力帮你,你道谢都没一句,回头就大言不惭说人家欠你!家里好吃好住养着你,你回头就偷拿大家的银子去补贴程家!你有没有想到你的儿女没有银子怎么活?怎么还苏家二百多两的外债?!怎么还盖房子的银子?”
铁小山怒红眼睛,伸手问程氏要银子,“你从大哥衣柜里拿的银子呢?拿来。”
面对盛怒之下的儿子,程氏的目光有些闪躲,她低头道,“全……全给你外祖父……”“哈……”铁小山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要愤怒,还是要指责或者什么都不想做,心冷。对于程氏,他心,灰了。这个扭曲的笑,让程氏心头一颤,她吱语解释着,“小山,我们这房子这么大……家里应该有银子吧?……我……我听说猎物可值银子,一头大野猪可以拿十几两,那二十一两,你和大山去打一头野猪,这银子就回来。”
说着,程氏难为情的搓搓自己的手,“娘……这年些没有本事……从来没有孝顺过你外祖父,娘想,你们兄弟是有本事,以后赚银子,分一半给你外祖,当是我孝敬他老人家的……”是吧?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一百五十两拿不下来,这说明,她的儿子能赚银子。这十几,二十两,一头野猪的事情,上一次山就能扛头猪下来。程氏这样想着,对于偷拿儿女银子的愧疚,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理所当然,正如她大嫂说的,她是娘,是这个家的主,得把银子全握在手里,当家作主,有权使用每一文银子。儿子赚银子,就应该上交给她。如铁家的当家,李氏,她前婆婆,银子全握在她手里,想给谁就给谁,别人说不得半句。是啊,她被人欺凌大半辈子,她得立起来,得有个当家人的态度。听着程氏理所当然的话语,铁小山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羞愧,最后平静,他就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程氏,陌生得很。“你知道秀洪婶为什么不原谅你吗?”
许久,铁小山平静问一句。程氏一听,不以为然道,“自然是她小气。”
铁小山很不客气道,“我从不知你们程家人颠倒是非黑白如此在行,更不知你们程家人把恩当仇还。六奶奶说得没错,以前,你是可怜,现在,你是可恨。你就作吧,使劲的作,把对你好的人都得罪光,看程家会不会施舍你一文?”
铁小山对于自己的娘无话可说。说无可说,本以为上次他和大哥把她点醒,她能安份的过日子,结果去一趟程家比之前更盛。竟然能轻飘飘说出——那二十一两,你和大山去打一头野猪,这银子就回来。就回来,说得多轻巧。敢情他娘把山林当成自己家的猪圈,野猪随便抓,随便扛,想得多天真!!“既然你算得如此明,建房子欠长念一百两银子,你还吧;我们家种长念六亩坡地,二十亩山地,这租钱一起还上吧;以后青山每天去五书堂读书坐长念的牛车,一天二枚铜板,这银子记得每月还给长念。还有,长念从燕都回来,送你,送我四兄妹的礼品,不下三百两,这些,你通通还给人家!!”
“……”程氏张张嘴巴愕然看向铁小山,许久才道,“哪……哪能这样算……”“是啊,哪能这样算。长念自愿救我四兄妹的性命,甘愿给银子我们花、给地我们种,与我们何关?我们又欠她什么?”
“对,对,长念她自愿的,我们又没有求她,她是小辈,孝敬长辈是应当的……”程氏没听出儿子话里的嘲讽,附和的点点头,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大嫂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没欠长念。“程二好,你真无耻。”
铁小山气狠了,直呼其名,“你若不是我娘,我现在就和你断绝关系,像长念一样,和你再无瓜葛。”
“六奶奶一家得罪光了,长念姐弟得罪完了。我就看着,还有谁愿意和你往来?!”
铁青山同样气呼呼地瞪了程氏一眼,“你真有能耐,那天你就该当着村长的面向长念要银子,赔药费!!”
程氏听到自己的儿子说她无耻,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从压抑式的哭到放声大哭,没有人理会。她做错了吗?她哪里无耻?都是铁长念自愿的,她又没有求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况且,她是她的大伯娘,她孝敬她不是应当的吗?哪家的大伯娘被小辈来算旧帐的?!程氏越哭越大声,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没有错。而一墙之隔的长念姐弟,银树跑到小侧门踮脚尖看了看,回去告诉长念,“程婶子坐在地上哭。”
“小山哥在呢。我们和她不相干。”
银树应着,当没听到程氏的哭声,他听到程氏和小山哥的对话,他没有想到前大伯娘是这样的人,心里有些难过。“银树,别多想,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不可理喻的人,如果不能做朋友,就做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