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比我们小不了多少。”

“白婉。”

余欢打断白婉的话，“你来这里应该不是想找我说这些的吧？说吧，你进来到底什么事情。”

“肖燕的妈妈来了，就在外面呢，说要见肖燕一面，让你给安排安排。除了肖燕的妈妈之外，那五个人的家长都来了，韩灏和段野在前面应付着呢。”

白婉道。余欢叹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肖燕。在听到妈妈这个字眼的时候，她高高仰起的头突然低下，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出去一下。”

“等等。”

肖燕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余欢众人。白婉摇了摇头，示意余欢快一些，自己先撤了出去，随后跟着的还有李潇潇。“你想要说什么？”

“我妈妈如果想要见我的话，你就说……你就说警察局里有规定，我现在是嫌疑人不能私自见面。”

余欢摇了摇头，倒也没拒绝，只是说道：“警察局里可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

见肖燕缓缓的低下了头，余欢心头有几分不忍。她始终不愿意相信，于归居然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杀害的。尽管她叛逆，她纹身抽烟喝酒，做了许多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孩子能做的事情。可她的眼神始终是哀伤的。她也不过是万千受害者之一。在去他们学校调查的时候，她便知道了，肖燕的众多恶习都是在她被论坛上网络暴力开始的时候沾染上的。尽管她确实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假小子，可是那个时候她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纹身，可以说除了穿着打扮方面像一个男孩子之外，她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阳光，更外向。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的朋友了。说到这里，余欢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于归会这么针对肖燕。“我需要一个理由。”

余欢接着道。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肖燕猛地抬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这笑容让余欢有几秒钟的恍惚，好像在不久之前她看过这笑容。这才是肖燕该有的笑容，就像那个时候她看见的档案上的林乌的笑容一样真实而温暖。“谢谢你，余警官。”

“你谢我干什么？我还没答应你呢。”

余欢道。肖燕直接忽略了余欢的话，“我不希望我妈妈看见我这个样子，她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来我都知道。如果不是我自己不够坚强没有挺过去的话，一切本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突然抬头，这次的笑容却带了几分凄凉。“我谁也不怪，事情最后变成这副样子都是我自己作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我没有任何怨言。但我同样不会见她，是我愧对于她。你见了她，麻烦替我向她道歉，告诉她这辈子是我对不起她，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还愿意做她的女儿。”

余欢深深地看着肖燕，摇了摇头，“这事我可做不了，这些话你留着自己和她说吧。你这次不想见可以不见，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别以为逃避能够解决问题。你这次不见面，说不定会后悔。”

肖燕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余欢轻轻的关上门，大步走了出去。黑色的皮质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余欢来到前厅，韩灏和段野都在这里，下面坐着一排的是那六个人的家长，当然还有于归的父母。要不是韩灏和余欢阻止，于归的父母上来就要揍肖燕的母亲。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肖燕是杀害于归的凶手。现在于归的父母对肖燕的母亲恨之入骨。而肖燕的母亲只是一直哭，这个单亲妈妈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人。白婉和李潇潇比余欢先一步到达了这里。她们正忙着安抚其他几位家长。当看到余欢之后，一个秃头男人突然站了出来，大喊道：“既然都确定肖燕是凶手了，那剩下的孩子就是无辜的，赶紧把我们的孩子放出来啊！”

“就是，就是！都确定杀人凶手是谁了还不放人，警察局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我看呀，可不是嘛？杀人凶手的母亲就在这里，还哭哭啼啼的。女儿是杀人犯，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听说肖燕她妈之前在红灯会所工作过。啧啧，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果然，那种妈才会教出来有杀人倾向的病态女儿。”

……听着这么多诽谤的言论，肖燕的母亲并没有反驳，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丈夫走了，女儿杀了人。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别说是这么多具有攻击性的言论，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足以把此时的她彻底压垮。“行了！闭嘴！”

余欢狠狠一发话，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既然你们都是过来接你们的孩子的孩子的，那我也希望你们按照秩序去办理手续。不过要等到案件初步确定之后，你们才可以把他们带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欢此言一出，刚才本该收回的言论一时之间就像是炸了锅的饺子，噼里啪啦的比刚才吵得还要激烈。“牛逼哄哄个屁啊，警察真是了不起啊！就知道对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民群众大吼大嚷的。有本事，你别让案件发生啊！”

“就是啊，办案效率那么低下还不让别人说了。啧啧，就这样还人民的公仆呢，也不嫌丢人。”

“别家的孩子愿意关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但我家的孩子今天必须接出来。这手续能给我办也得办。不能给我办也得办！你要是办不了，我就去告你！告你非法拘禁！”

“你有本事就去告啊！”

站在一旁的韩灏实在忍不住了。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简直是市井无赖！“哟，好啊。大家看看啊，警察还骂人，还动手动脚的。我一个女人家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是想要打我是吗？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够了！”

余欢狠狠的一声低喝，薛西豪的母亲立马不吆喝了。她有点怂的看了一眼余欢，却始终没有要低头的意思。“你想干嘛？你不会真想打我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这里有这么多的见证人，我保证明天我们媒体上法庭上一起见面。”

“呵。”

余欢冷笑一声，“真正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才对吧。你来到警察局闹事，情况恶劣，我考虑到你是因为你儿子的事情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们放在看守所里一起关几天。不过可惜的是，你们和你们的孩子并不关在一起。你们还是见不了面。”

“你……”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气势，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见众人安静了下来，余欢也缓和了许多，安抚他们道：“你们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你们的孩子也都会放出来的。”

“那，我的女儿呢？”

肖燕的母亲突然出声，无数双死亡一般的目光射在她的身上，她也真是坚强，即便如此还是泪眼婆娑的注视着余欢。其中两道目光正是于归的父母的。他们的眼神简直像要把肖燕的母亲杀死一般，她却熟视无睹，一心期待着余欢的回答。好像只要余欢这个时候回答肖燕没事，或者肖燕是无辜的，都足以燃起她内心的仅剩一点的希望。“你的女儿是杀人犯这还用说吗？”

于归的母亲抢先道，“就是她杀死了我的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子！”

于归的母亲突然开始哭泣，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诅咒，“亏你这个贱女人还有脸提你的女儿，我的儿子死了，你女儿必须偿命！一命抵一命，你个老不死的，培养出这么男不男女不女的孩子，还在死皮白脸的哭博取同情！真正应该被同情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呜呜，我儿子死的冤啊！”

“你们怎么骂我，侮辱我都行。就是不许污蔑我的女儿！不许这么说我的女儿！”

肖燕的母亲生气的扑了过去，于归的妈妈也跑过去要和她撕打起来。被李潇潇和韩灏拉住了。“刚才余队长都说了，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你们在这里打来打去的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想进看守所吗？”

在余欢头疼的时候，段野总算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出来说话！”

秃头男人不爽道。在他看来，段野充其量就是个小角色。连警服都没穿，一看就是个业余的。“我是警局请来的顾问。说来也是这里的一员。而且我只是说几句实话，你没有理由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吧？”

白婉撇了撇嘴，胳膊搭在余欢的肩膀上，低声道，“没想到关键时刻，花孔雀也挺能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