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又要立新房。他有点担心树大招风。赵兴平脸上也闪过犹豫的神色。村里人倒是好说,他比较担心李淑芬和宋月英那边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俩的沉默,赵宜年都懂。想了想道,“爹,能赚到钱盖房子那是咱家的本事,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咱自己过得红火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奶和大伯母那边,只要您不让步,剩下的事我都处理得来!”
她爹不松口,就算她们闹得鸡飞狗跳,也只是分家没谈拢的问题。但赵向阳要是一时心软同意让步,事情就变味了。那时候她如果再激烈反对,不孝的大帽子可就真直接扣在她脑袋上,辩解的地方都没有!赵兴平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三妹说得有理。咱之前不敢说赚了些钱,一是怕惹麻烦,二是当时收入确实不稳定。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堂堂正正赚的银子,自然可以堂堂正正花出去。”
说到这,顿了顿才继续。“再说奶可能也不在乎我们有没有银子。哪怕只赚得到一个铜板,她也觉得该拿回去孝敬她和大伯。”
他说完之后,屋里沉寂了许久。赵兴平可不是赵兴泽那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能让他说出这种近乎抱怨的话,可见他现在对李淑芬的失望和不满已经堆积颇深。像是回应他一样。赵兴怀忽然从门口探头进来,拽着门,紧张兮兮地低声喊赵向阳。“爹!大伯和里正爷爷来家了!”
三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天色已经擦黑。他叫上了里正摸黑上山,肯定有事要谈。“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赵宜年问。赵兴怀摇摇头。“没说,就说了要找爹聊聊。二哥先带他们去了厨房,让我来喊你过去。”
赵向阳叹道,“我去看看。”
起身走出了屋子。赵兴平和赵宜年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赵兴怀忽然伸手拽住大哥的胳膊。紧张地小声问道。“大哥,大伯是不是来要钱的?咱们不会再搬回老房子了吧?”
赵兴平顺势环住他的肩膀,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不会的,这里就是咱的家!”
赵宜年也开口道,“走,咱们也过去听听!他要是真好意思开口要钱,咱也不怕撕破脸说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路过他们屋子门口时,赵宜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弯下腰,压低声音跟赵兴怀确认。“他们进来的时候,没见到裴大哥吧?”
赵兴怀小声道,“没有!听到敲门声,裴大哥就躲进屋里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有了这道院墙,安全指数果然翻了几倍!竹棚搭的简陋厨房里,赵向昌赵向阳两兄弟隔着木桌相对而坐。许久未见的里正,正满脸愁容地坐在两人侧手方,眉头紧皱,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弋。赵兴泽刚放下茶壶。看到他们一同过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三两步走上前,跟他们并肩站在赵向阳身后不远处。几个人像是给赵向阳做保镖似的。赵向昌见这架势,不太满意地轻哼了一声。“三弟,时间不早了,还是让小孩子去别处等着,别耽误咱俩谈正事要紧。”
赵宜年才刚刚站定,准备跟两人打个招呼来着。闻言,一个健步走到桌边,拉了个小板凳贴着她爹坐下。笑眯眯地道,“大伯,我们家现在喜欢有事一起商量,您谈的事我们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一起谈了省事呢!”
说着,又招呼兄弟几个过来围着桌子坐下。几个小辈恭敬地跟里正他们打招呼。她笑着寒暄道。“这么晚还麻烦您老人家上山!”
里正对她的态度还算和气。神色稍霁,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道。“不算什么!”
赵向昌反倒被她两三句话噎了好几下,脸色有点黑。说得客气,其实还不是讽刺他大晚上麻烦里正跟他上山来!他脸拉得老长,忍不住开口解释。“家里只有我和兴成,白天田地里事多走不开,但这事又耽误不得,所以才现在上山找你们。”
赵宜年讶异地问,“大伯,怎么这么着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赵向昌脸色比锅底还黑。已经开始有点理解他娘和媳妇,为什么提起赵宜年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愠怒道,“长辈还没讲话,你插什么嘴?往后到了婆家,人家还以为是我们老赵家教的不好!”
说完又呵斥赵向阳。“老三,你家现在到底是当家,还是你闺女当家?”
赵宜年撇撇嘴。果然是母子连心,连骂人的话都和李淑芬一个语调。她完全可以反驳回去,但又怕赵向阳感觉难堪。轻笑着道,“当然是我爹当家!刚刚是我听大伯您说耽误不得,就有点着急,大伯您别生气了!”
赵向阳点头赞同道。“她性子直,没别的意思。”
接着又问,“大哥,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赵向昌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地张了张嘴,不知道回什么好。冷静了片刻,调整好情绪才再度开口。幽幽地叹口气,说道,“娘这两天被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今天上午还喊了好几次胸口疼。三弟,你不回去给娘认个错吗?”
听说亲娘生病了,赵向阳急忙问。“有没有找大夫看过?严不严重?拿药吃了吗?”
赵向昌皱眉。不太懂他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想了想,只得重复了一遍。“她这是心病。三弟你还是跟我回去认个错吧,她这么大年纪,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赵向阳张着嘴却不接话。“我,我……”一旁的赵宜年小声提醒道,“爹,您回村记得把婉蓉姐叫着去给奶把个脉,奶年纪确实大了,身体不能马虎!”
思索了片刻。又担忧地补充道,“咱们是不是都该回去看看奶?帮不上忙,也能尽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