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管账房的吴先生。”
齐锦川清朗的声音横插进来,再次打断吴满的怒吼。对着酒楼东家——齐家的大公子,吴满倒是不敢再像刚刚那种态度。敢怒不敢言,脸憋成了一块猪肝红。账房先生?她记得齐锦川说过,会尽早把管账的换成自己人。但现在他对她浑身是刺态度,冷嘲热讽的语气。不用多想也知道,铁定是原先那位王掌柜请来的人。她朝齐锦川投去一道不解的目光。齐锦川没有解释她的疑惑。从太师椅上站起身,轻轻地对她努了努下巴,“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酒楼的管事,往后互相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你过来,我给你介绍。”
他压根没提吴满尬在一半的话。还纡尊降贵地带着赵宜年,挨个跟屋里的人打招呼。一句明话没说,但同所有人表明了他的立场。除了吴满在内的少数两三个人,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地跟赵宜年打了照面。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认可了她的身份。最后。齐锦川指着主座左侧那把太师椅上的人,沉声道,“这位是王掌柜,这两日他会把手里的活交到你手中。”
王平贵,南远县东福来酒楼原本的大当家。同是打工人,将心比心去想,其实赵宜年觉得他也挺无辜的。没犯错却因为齐家的内斗赌约,莫名其妙丢了饭碗。所以,哪怕刚刚就已经注意到吴满总是不时同他交换眉眼,齐锦川说完后,她还是客气地同他行了个见长辈时的大礼。“王掌柜,百闻不如一见!素闻您见识非凡、独具慧眼,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王平贵看着跟赵向阳差不多年岁,朝他行长辈礼也不算摧眉折腰。他比赵宜年想象中要面色和善。圆脸微胖,眉毛很粗。总是弯着眉眼笑意盈盈的模样。他站起身来,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呵呵笑道,“哪里哪里,赵掌柜倒是比我以为得还要年轻俏丽,真是后生可畏,巾帼不让须眉啊!”
赵宜年并不是来交朋友的,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他话里淡淡的嘲弄,她只当什么都没听懂。轻笑着准备就此揭过。谁知,许久未出声的吴满再度凑上前,竟然替她点头哈腰起来。“王掌柜,没有您这些年鞠躬尽瘁,咱酒楼也不可能经营得这么红火。照我说,没有谁能替代得了您!”
说着又斜斜睨向赵宜年,眼底满是不屑。“您太过客气,有些人怕是会没脸没皮地信以为真。”
齐锦川罕见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冷冷地回问,“吴先生,你好像对我的安排格外不满意?”
吴满拱手行礼,连道不敢。不过语气中依然流露出几分嗤之以鼻。“在下只是担心齐掌柜没有经商的经验,被人哄骗了还不自知。南远县城可不是大平镇那种乡下地方,靠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家家是行不通的!”
这下,齐锦川连射向他的眼神都染上寒意。“哦?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不该接手这家酒楼?”
“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让王掌柜回家暂休一事,还望掌柜您三思!”
吴满状似恭敬地低背弓腰,语气却有些强硬。赵宜年站在几步远之外,清亮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游弋。忽然有种感觉。刚进门时齐锦川脸上的怒意,没准并不是因为她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