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线就在那！从十点到一点的所有成果就在那！四十多人的劳动结晶就在那！堆砌在那的“垃圾”变废为宝了！一共整出来十七台四驱车，十三个音乐盒子，九只毛绒猴子，三十只咸蛋闹钟，理论上三分之一的“垃圾”变废为宝了！之前不合格的四驱车全部在这里了。元盛很激动地宣称，成品率可能是百分之百，这种流水线磨合好了，什么难度的组装活都能接。“吃好饭，元佳把四驱车送过去，这样黄胖子就不能克扣我们的加工费了，剩下的废品我来盯着，争取这两天全部整出来。”

元盛扭头问，“元佳，你上次不是说黄胖子还有批塑料闪光枪的大活吗？有没有……”元佳原本激动的神色一下暗淡下来，旋即又恢复常态：“行啊，我再和黄胖子谈谈！”

何小山心念一动。黄胖子他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年里元佳和他吃过几次饭，还看过一场电影，后来就闹翻了……现在想来，元佳怕是硬着头皮去和黄胖子打交道。何小山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你？不是厨子吗？”

元盛嘿嘿笑起来。这笑声有些渗人，不过元盛难得一笑，何小山假装没看见。“你误会了，这生产线其实是他调整出来的，用废品练手也是他提出来的，现在效果非常好！全是他何小山的功劳。”

元佳惊得眼睛圆圆，很是可爱。“而且他还是杨勇一起的，属于带队领导，他是实打实的正股级哟，在部队的话起码也是个连级！”

元佳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个小毛孩子吗？“嘿嘿了，人家刚刚考取北大，带职上学呢，看不出来吧……”元盛过来拍了一下何小山，“这小子文武双全，还会做菜……元佳，要不咱们招女婿……”“魂淡！”

元佳猛地推了元盛一把。“你干嘛去？不吃饭啦？”

元佳怒道：“吃什么吃，赶紧把四驱车送过去，万一黄胖子那边走货了呢？”

两千多件的订单，分几处分包出去，显然是批急活。元佳冲过去就开始装箱。最后，她将箱子直接塞到何小山手里：“走啊，愣着做什么！”

元盛“咦”了一声，显然想说什么。元佳一眼就把元盛的话头给瞪了回去。原本元佳准备骑三轮车的，没想到何小山直接坐驾驶座。“你会开吗？”

“小瞧我了不是，我连拖拉机都会开！”

何小山很熟练地踩两脚，然后点火。这是一个烧汽油的小发动机带着皮带轮拖动的助力三轮车，能装三四百斤，不过多了个人，上坡就有点吃力了，必须用力踩。另外就是这边郊区的村道大多数在搞硬化工程，所以时不时要绕路。何小山给元佳一种很神奇的印象，就是他好像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哪里拐弯，哪里绕路，哪里能抄近道，似乎比她更像是多年居住的样子。元佳甚至忘了说黄胖子是谁，在什么位置，何小山就带着她和一箱子玩具直奔目标而去。黄胖子开的是一家三来一补的乡镇企业，挂在县里，规模已经很大了，自己厂里有三百多正式工人，还时常外发业务，开了两年多，产值已经上百万，叫做南江玩具厂。黄胖子正在办公室里看录像，一看到元佳进门，直接按了暂停。“我将就知道你还会回来，怎么样？想好了……”元佳直接让何小山把纸箱放到黄胖子的桌上：“这是剩下的四驱车，你验收一下，把剩下的加工费结给我！”

黄胖子点上一支烟，在老板椅里转了一圈，吐出一口烟圈：“不行，我已经把货发掉了，这些……你拿回去吧，我不收！”

“黄胖子！”

元佳一巴掌拍在老板桌上：“你骗谁呢？”

“嘿嘿，我就是不收！”

“信不信我砍你？”

黄胖子再次吐烟圈：“砍我？你砍我试试？”

冷场了，这时门外悄悄进来四个大汉。“佳佳，条件我都说了，你只要跟了我，你哥哥的厂子就是我的分厂，业务我全包了，下一批闪光枪可是有一万三千把，足够你做两个月的……”元佳怒急，一把抓住了烟缸……然而，她的手被何小山死死按住。黄胖子冷眼看着何小山：“你是谁？”

何小山嘻嘻一笑：“你猜……”“尼玛……”没等黄胖子骂人，何小山一手抱起纸箱，拉着元佳就走。出门之后，何小山问：“这个四驱车加工费多少？”

“三块五！”

“那报废品，他算你多少钱一只原料钱？”

“十四块五！”

何小山拿出一只包装好的：“这个能卖二十吗？”

元佳白了他一眼：“当然，这个黄胖子出口，起码是三十港元……”何小山叹息一声：“只要卖掉一半就能收回成本，黄胖子等于送钱给你，你着急什么？”

元佳还有些想不明白。“哈哈，这样，你赊给我，我买完给你三百四十行不？”

元佳摇摇头：“你不知道，地摊上根本卖不出这个价……”何小山眨眨眼：“相信我，没错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回去路上，元佳的情绪不高。上坡，她直接跳下来，推着车。回到厂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车间里忙活，元佳麻利地热菜，和何小山一起吃，心不在焉了喂了两口给狼狗。吃过晚饭，何小山带着林红生准备去摆摊。“我也去！”

这回元佳直接坐在驾驶位上。“我们也去！”

元盛推出来一辆本田摩托，带上了杨勇。一行五人。三轮车里又多了三支纸箱。里面装着今天的所有成果。除了何小山，其他四人都在愁这些玩具能不能卖掉，能不能收回材料和人工成本。只有何小山好像没心没肺的。“何小山，你摆过夜市吗？”

杨勇忍不住问。“那是当然！”

何小山坚持他去交五元的摊位费，然后去买了一张塑料布，和一个扩音喇叭和一个录音机。杨勇都急了：“你这一样没卖呢，就花出去一百多，我看你就是个败家子。”

何小山笑笑，打开喇叭，开始喊：“江南玩具厂倒闭啦……”整个夜市一下雅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