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计算机系团总支副书记的吴伟明，对了，他之前到宿舍里来了趟，看到了那台彩电！”
林毅的话让何小山产生一丝警觉。吴伟民是计算机系团总支副书记，上一届的毕业生，毕业分配后原本是要去昌平的电子仪器厂的，后来上边说要加强系里的团组织工作，就把他给留了下来。不过，何小山听人说吴伟民是走了副校长洪盛的后门才得以留校的，他平时在系里不管是对学生还是对其他老师，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脸，也说明了这一点……看得出来他背后有“靠山”。找到吴伟民办公室里。“何小山？进来吧……”看到门外的何小山有点拘束，吴伟民笑笑，“我又不是老虎，你别紧张，我就找你有点……私事。”
把何小山叫进办公室之后，吴伟民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听到“私事”两个字，何小山猜想应该和韩明益家的电视有关，随即笑着说道：“吴书记，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别那么正式，我也算你的学长，咱们就是聊聊天！”
吴伟民的确是个优秀的学生干部，说话语气和态度都让人如沐春风，“咱们北大的精神是精神自由、兼容并蓄，所以呢学校一向对学生非常宽容。”
何小山点点头。“你们能够自强不息，自己主动进行社会实践活动，校方是支持的。不过你们通过组装电视机挣钱，就是不是会影响学业？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对你们关心不够，没能及时解决你们的经济困难，这点上我是有责任的。”
何小山心说，你啥米意思啊？“我到你们寝室看过，条件还是挺艰苦的，你的被子是村里人赞助的吧？”
何小山再次点头，心里对吴伟民好感倍增，不是仔细观察，不是了解民情，是看不出来这些细节的。“我就知道，你的父母供养你读书不容易啊……所以呢……我让魏霖把申请贫困助学金的表给你，你怎么没填了交上来啊？”
啊？何小山顿时想起自己在同学中的“形象”……都怪吴琦！“我家不困难，我哥哥也在北京上学，清华土木工程系！”
嗯？吴伟民心里一酸……居然有两个顶尖大学生？“那就更需要了！你老家是川北老区吧……家里供两个大学生，怎么可能不困难？”
“我真不缺钱，你看我上次去看哥哥，他还给我两百外汇券呢，他英语好，能帮外国人做翻译……”何小山摸出一叠外汇券来，怎么也有一百五六十。吴伟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上次帮洪校长换了三百，黑市上都一百三换一百外汇券了。何小山手上捏着就是吴伟民一季度的工资……吴伟民心里很失望，心说，既然有钱，还装什么电视机啊？接着，他只好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其他事情，何小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套路自己呢！“我也是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也不太好……能留在学校工作，多亏组织和领导的照顾。你在学校里装一两台电视没什么，可是装多了……是不是需要走走路子？”
吴伟民兜了一个大圈子。“比如呢？”
吴伟民没注意到何小山的声音已经变得凛冽。“上个月我去洪副校长家，洪夫人随口提了一句……家里想添置一台电视机……最好是彩色的。我也找了不少人，可这黑白电视机的票都难搞，更别说彩电了……我这不是看到你装了一台，想着你正好……”吴伟民的套路，何小山基本上算是听懂了。他能留校多亏了洪副校长的栽培。何小山要学校里继续卖电视机，甚至想要当贫困生拿补助，都应该向领导靠拢，他吴伟民是领导，洪副校长更是领导，现在是不是……该上供啦？一台电视机，最好是彩色的，这就是“贡品”。对何小山来说，弄一台彩电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问题的关键是——他不想这么做！如果吴伟民这边开一个口子，那么其他人找过来，何小山是不是也要“上供”？而且谁能保证贡献一次之后就没有下一次？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无止……到时候，败露了，这些人可不会含糊，比别人更想“灭口”，说不定跳出来要求严惩何小山的就是他们！走后门，通关系，笑脸相迎，背后塞钱，前世何小山做够了这样的“灰孙子”，难道重活回来，想做成点事，还要这样？何小山宁愿不做这生意，也不会姑息纵容他们！再说了，大不了把摊子全部搬到电仪厂去！何小山叹了口气说道：“这彩电……恐怕不好搞，黑白电视机的显像管我都花了好大功夫才淘换来的，这彩色显像管就更不好弄了！”
他根本就不提钱的事，只是推脱彩色显像管难找。这也就免得把话挑明了，对方脸上不好看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吴伟民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如果只能搞黑白的，那就搞一台黑白的吧！”
“一台14吋黑白电视机，成本大概150。手工费就算了，您给我150，回头我……”可他这话刚一出口，吴伟民的脸顿时就冷下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吴伟民气急败坏地问：“这是洪副校长家要的……你还收钱？”
“为什么不收钱？难道洪副校长家买东西都不付钱？再说了，我又不打算送礼，是你需要啊，这钱你可以不收，我必须收”何小山索性撕破脸，“我只是代为组装，收一定的手工费，难道我还要贴钱让你去拍马屁？”
“你……”吴伟民准备拂袖而去，可是走到门口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办公室，他转回来，指着大门，对何小山吼道，“出去！”
何小山看着他那冰冷的面孔，心知这算是彻底得罪他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走出门，何小山心里凉凉的。这下麻烦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