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算发财啊？”
于大寨惊呼，“我们之前别说两天，就是一个月，一年能挣出一千都难！”
“那你们有没有想想为什么现在能挣这么多了呢？”
何小山引导道。“因为我们开了录像厅啊？还有最新的录像带，有山哥组装的高级电视机……还供应汽水、瓜子，那些人宁愿乘一小时公交车，也要到我们这边看录像，自然挣钱啦！”
于大庆叹息一声：“说到底，其实就是我们有了本钱，哥，你忘了这本钱是我们大家伙凑得，最多的是山哥出的。”
秦虎此时已经脸涨得通红。“明白了没？大庆大寨兄弟说的都对，总结下来，录像厅之所以挣钱，是因为我们投入了大资本，运用的新设备，抢先放了新的录像带，秦虎，你以为别人就不能做到吗？他们是凑不出钱，还是找不到海外关系啊？”
何小山的反问让秦虎惊出一身冷汗。这年月以内海外关系之类被打翻的都在平反，还补发工资，发回房子，就秦虎认识的就有好几个，拿着父母的补偿金几万块又找不到工作的家伙，正千方百计找门路呢……万一他们……秦虎做的事情，其实就跟标杆一样，很多人看在眼里呢！“……我知道，这些天大家辛苦了又挣了大钱，你想庆祝一下。可好日子以后多了……春节、国庆、各位兄弟哥们的生日……今天一桌，明天一桌……一年365天，可以天天下馆子！难道我们赚了钱就这么点追求吗？”
秦虎被何小山的话字字句句说的惭愧无比，整个头都埋在桌子下面去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我们都还年轻，都想赚大钱……但为什么要赚钱，难道就只是为了大手大脚挥霍吗？这和解放前那些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
何小山并不是一个喜欢唱高调的人，但提到这个话题，他不由得想到多年以后，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为富不仁、拜金主义司空见惯，普通民众仇富心理严重……等等一系列的社会现象。可以说，将来的恶果就是在今日种下的。奢靡享乐之风除了带坏了社会风气，更主要的是他不愿让这些小伙伴们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还有顾长顺，要不是染上了吸毒的恶习，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们以前捡破烂卖废品的时候，所有人都鄙视你们，瞧不起你们……”何小山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这番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他们一个个表情有些黯淡，眼神里流露出一股不甘的倔强！“现在有了这个好机会，我们就那么火了……可你们想过没有，以后要是家家都买了录像机，人家不能在家看吗？录像厅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怎么办？”
现在录像厅生意火爆地让人难以想象，半个多小时票就基本卖光了。一场片子还在播着，门外就有很多人在等着下一场了。何小山甚至还看到了倒票的黄牛……但他从居安思危的角度出发所说的这些话，也让秦虎他们陷入了沉思。“那……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秦虎忧心忡忡地问道。何小山觉得有必要指点个未来让这帮人憧憬下，才不至于“鼠目寸光”，尤其是……不是秦虎，而是顾长顺！何小山可是前世看着他把家业败光的！“这个生意做不了，那就做别的赚钱的生意啊！我们只有把生意越做越大，做到极致，才能抵御风险。趁着现在的生意不错，多进几台录像机，把楼上楼下的小厅都开起来，把生意做大，做强！去西城、海淀……找新的场地，继续开分店啊！把荣军录像厅做成连锁的！”
何小山描绘起一幅美好蓝图，一下子让大家兴奋了起来。“钱要让它们能生钱，那才是合理的使用方式。你就只知道赚了钱消费，难道就没想过扩大经营规模吗？不但北京，有了钱要马上花出去，去天津、去冀北，把分店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铺开！”
听着何小山雄心勃勃的计划，秦虎张大着嘴巴都说不出话来了！秦虎也有理想的，可不是何小山说的那样，而是，挣了很多钱，可以买一辆小汽车，然后给爷爷买一个镶金子的拐杖，换几万块外汇券，买一整套日本产的家用电器，比小梅家的嫁妆都好……然后让小梅后悔！何小山说的这些，秦虎根本没想到，和他说的一比，自己真跟土财主一样了。顾长顺自饮了一杯。这些人里他最年长，差不多是叔叔辈了，之前他也看不起秦虎，看不上何小山，现在听何小山这一说，还真觉得可能实现，到那时候，谁看得起谁？一桌人目光闪烁，想法各异，不过都想到了自己应该参与其中，跟着一起发财……这时候，任波说个笑话：“何小山，我听过个笑话，以前有个农民说过，等我发了财就特娘的跟皇帝一样，买两块油饼，吃一块扔一块。我怎么觉得跟你说的有点像呢！”
任波其实是在提醒他，这里人多嘴杂，就不要把太多的想法说出来。不过他这样一打岔，气氛更好了。何小山笑骂道：“你吃油饼去，别跟着吃老莫啊！”
一班人哈哈笑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吴琦其实一直在海吃海塞……顿时集火骂他。秦虎悄悄对何小山点点头。何小山端起酒杯要求大家走一个……这时候，隔壁一桌好像翻桌了，隔着中间的屏风，隐约看到来的不过是两个人，居然也是一大桌。何小山叹息一声，中国的酒桌文化真是根深蒂固，这才80年，吃喝之风就已经开始复苏……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吴，不是我说你……你难道就对那何小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就真忍的下这口气？”
何小山立刻做个手势，所有人就闭嘴聆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