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约好了元佳会到北大和韩明益签合作科研项目的正式协议。这事是元佳的事，说好她一个人去北大，魏发和李寨田一早就被小满带着去市场上转转。其实何小山回过来接她。所以一早元佳就坐在招待所前台边上的椅子里等着，顺手拿了张报纸在看。一个人悄无声息坐到她的面前。元佳还以为是何小山，拉下报纸却发现是个年轻男子，衣衫整洁倒不像是坏人：“你是？”

秦文建一听口音就知道找对人了，微笑着说道：“我是北大计算机系的老师，您是盛佳厂的元经理吧？”

看过工作证，元佳疑惑道：“你赵我什么事？”

“是这样，您找北大计算机系是为了研发产品对吧？我这里有一款壁挂式电话机的设计，已经完成大部分了，只需要很少的资金就能完成……”“电话机？不感兴趣！”

“那你完全可以把交给服务部的任务交给我和我的团队，我们北大计算机系其实还有很多顶级教授的，我和他们关系都很好，一个教授挂牌的项目总比助教的要更令人信服吧？”

他说的是韩明益，服务部名义上是以他为首的。元佳已经知道这人是想截胡，她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这个不关你的事，我还有事，请你不要打扰我！”

秦文建脸色难看地站起来：“你会后悔的，服务部有严重的问题，说不定马上就会被解散，你就不担心钱和物料打水漂吗？”

“我有钱，我乐意！”

元佳一句话就把秦文建憋得不轻。秦文建这时候已经气疯了，他肚子里骂了不知道多少次“MMP”和“狗男女”。他的想法是，何小山一定和这个年轻女老板有一腿，要不然为什么出钱出力帮何小山？他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将一切都怪在了何小山头上，气冲冲地准备回学校，迎面还差点撞上个人，嘟哝了一句：“晦气！”

没想到来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秦文建的毛呢中山装第一颗扣子都崩掉了。“你说谁晦气呢？”

秦文建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吓坏了，连忙捂住头，说话都结巴了：“不是说你……遇到个臭婊砸……真不是说你……你是牛少？我……是吴伟民的同事啊……不要打我！”

秦文建其实和吴伟民差了一届，都属于侥幸留校之后默默攀爬的那种，不过吴伟民混到的团支副书记的职位，要比秦文建混得好，所以秦文建之前也挺羡慕吴伟民的，进而远远看到过牛胜利两次。“吴伟民的同事？”

牛胜利松开手，将他拉到一边问了两句。他在友谊饭店混不下去了，因为差点牵涉到康辰的案子里，被警察上门堵住了两次。好在他嘴硬，死活不承认，不然也进去了！友谊饭店自然是不能待了，他就混到了和平里招待所，这边有个官后勤的朋友，可以提供他吃吃喝喝。秦文建是知道牛胜利的，看着就像是个顽主，所以添油加醋把元佳描绘成一个饥不择食的女人，而秦文建自己则是坚贞不屈，不肯为了科研资金而乱搞男女关系……牛胜利对什么科研资金都不感兴趣，他听说这个女的是何小山的金主，还挺漂亮就动起了歪脑筋。要是勾搭上她，岂不是人财两得，还能让何小山痛苦？“行了，滚吧！”

就秦文建赶走之后，牛胜利就急吼吼进去撩美女。秦文建悄悄溜回去看了一眼，暗笑道：何小山啊，何小山，后院起火了，我看你还拽什么拽！牛胜利坐到元佳面前还没说话呢，元佳就站起来往房间走。“喂！”

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娇小，而且据秦文建的描述就是个闷搔的女老板，来自开放的南方，牛胜利觉得自己只要上去一吓唬，说不定就投怀送抱。怎么能没说话就走？牛胜利觉得这块已经到嘴边的肉决不能让她飞了，上去就拉扯起来：“姑娘，你跑什么跑啊？咱们谈谈啊……”“你干什么？”

元佳是一般女人吗？不是，她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转身就是一脚撩裆腿。啊呜……牛胜利中招了！痛得跳脚的牛胜利脸都扭曲了！“佳佳姐，威武！”

何小山正好进门，鼓着掌就过来了。元佳看到心上人心花怒放，不过还是矜持地站在那里没动，只是娇嗔了句：“你来这么晚，就不怕我跟别人跑掉啊？”

“不会的，我相信你！”

何小山转头一脸鄙夷地看着抱腹的牛胜利：“你真是记吃不记打啊，什么人都敢招惹，真是作死！”

“跟这种人多什么话啊，咱们走吧！”

元佳挽着何小山就往外走。正在门口偷看的秦文建已经吓傻了，迟滞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要跑。做贼心虚加上慌不择路，秦文建一下撞在了铁质的垃圾桶上，不顾疼痛他再次爬起来，连滚带爬，狼狈不已。“八成是他在捣鬼！”

元佳指这秦文建的背影说道。何小山顿时怒气上涌：“怎么回事？”

元佳就把秦文建试图截胡的事情一说，何小山才意识到事情很严重。看样子是财帛动人心啊！盛佳提供的资金不过是三万块，然而何小山忘了，三万块在80年是什么概念。计算机系现在有两个比较大的项目组，一个就是林毅参与的748工程，也就是王轩副教授主持的汉字激光照排工程，再等两三年就会出成果，并且会成立以此为基础的方正公司。而另一个基础软件工程也是拳头项目，规模更大，同样也是杨姓女性副教授担纲，成功后会成立青鸟公司，杨教授更是计算机系的后一任系主任。系里主要的资源和资金都向这两个项目倾斜，那么每年这两个项目的资金有多少呢？这两个项目都是会战式项目，落实到北大这边团队的资金每年不超过十万块现金。所以服务部一下子签约能到手三万块的现金，就属于计划外的大骨头，想咬一口的人不在少数，秦文建不过是傻傻蹦跶出来的那一个。何小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花掉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