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青州府城,青州知府便带着不少人在城门口相迎。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乡城池,荆家一行人也是热泪盈眶,感慨万千。“爹!”
人群里有人哭着喊了起来。随即众人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朝着荆老爷子奔了过来。荆大看了许久,这才失声叫道:“大妹,是大妹啊,爹!”
荆老爷子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许久,终于认出是自家大闺女,“大芸啊,我的女啊!”
父女站在人群之中抱头痛哭,想问问彼此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当口,又有不少亲人相认。场面一度变成了认亲大会。澹台凛看了眼青州知府,这个人是个会来事的,估计一早打听到老北山的人要回来,就开始着手找人了吧。“阿爷,咱们寻个地方坐下慢慢说话吧!”
青州最大的客栈里,跑堂的小二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是一脸笑。皇后娘娘的家人住在这里,听说陛下也在里面,还有啥比这更值得人兴奋的。客栈宽敞的后院里,几个老人拉着儿女又哭又笑。“当初白莲军来了,把咱们一家子都给抓了过去,孩他爹和老大老三都战死了,就剩我和老二还有小妮儿。”
荆大芸坐在老爹跟前边哭边道,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一度觉得自己熬不过来了,都不敢想自己娘家人过得这么好。荆老爷子也是眼泪婆娑道:“那不是,咱当初让人过来找你们了吗?”
天下初定之时,他们便让万宝全托了商队过来找人,后来,等天下太平之后,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商队,一直都没放弃过找自己的家人。“咱们不敢信啊!”荆大芸家的二小子道:“当年,咱们听说关中那头有个姓荆的村子,厉害得不得了,说是逃荒过去的。”
“当时咱们就在想,姓荆的人不多,会不会是咱们家里人!”
“后来有人过来,说是帮忙找人的,还说的头头是道,让咱们给钱,带我们去寻人,钱给了,人没了,后来就不敢再相信这些了。”
另外几家也是这么个情况,这年头本就消息不畅通,何况千里迢迢,去探索一个未知的可能,赌的成分太大,不是一般老百姓家庭能够承受的起的。葛老太拉着闺女的手拍腿骂道:“这些天杀的,骗这种黑心钱,早晚得遭报应!”
她家闺女哭道:“你回来了,弟妹咋没伺候你一路回来呢?”
葛老太这才笑道:“你弟媳妇如今可是个能干人了,几个大作坊都得她看着,一年挣那钱啊,比你弟挣得还要多!”
小桃儿端着瓜果过来:“大姑,您吃瓜!”
她大姑转头又拉着小桃儿抹泪:“当初才那么一丁点大,如今都成大姑娘了,听人说,都定亲了?”
葛老太笑得满脸褶子道:“是呢,是个极好的人家,公婆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和咱们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小桃儿许的人家,正是东莱轩酒楼陈东家的小儿子,去年刚过了秀才,据说学业不错,还得再考。陈东家当初受万宝全指点,提前将家人接了回来,这么多年,得荆家村人照顾,生意越做越大,与荆家人走的也很近。两口子也算是看着小桃儿长大的,小时候也没少带着儿子过来走动,对小桃儿很是满意。小桃儿大姑笑中带泪连连道:“真好真好,这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您老身体还能这么硬朗,我这心里就很开心了!”
那头范老太却是在骂人,她闺女已经过世了,来的是外孙女和外孙。外孙女三十多岁了,看着却像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外孙也是一脸沧桑麻木,见着气势不凡的外祖母,甚至有些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外孙女断断续续与老太太说着话:“他们抢了我家粮食,我爹不敢说话,生生把我娘给气死了。”
“我被他们逼着出嫁,没几年,男人死了,又把我嫁给一个鳏夫,要不是您老回来,我估计也得被那鳏夫给打死了。”
范老太抱着外孙女:“你放心,这起子良心坏透的东西,我老婆子不会饶过他们的!”
范老太哭了一阵子又问道:“缸子他咋就不说话呢?”
外孙女看了眼弟弟,又跟着哭道:“阿弟被大伯打聋了耳朵,听不见旁人说话,要老大声才能听到,这些年一直给大伯一家干活。”
“都三十多的人了,至今也没成家!”
范老太已经气得要昏死过去了,连连恨声道:“你爹呢?你那个混账爹呢?”
外孙女也是一脸愤恨:“前几年送大伯家的孙子去城里上学,路上遇到山洪发大水,为了照顾那小子,自个儿被冲走了,尸骨都没寻到!”
老太太咬牙切齿骂道:“得亏他死的早,要不然老婆子不撕了他生吃了他,害我闺女和这几个娃这么苦命!”
范大厨和范二勺在一旁劝道:“没事的,咱不能放过他老赵家的人,缸子和春花都跟咱们走,那鳏夫不要了!”
“等回了村里,舅给你娶给媳妇成个家,以后这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神情麻木的缸子这会似乎才有些反应,嘴唇颤抖道:“姥、舅!”
范老太抱着这个憨厚苦楚的汉子,又是一阵捶胸痛哭。秦老太摸着女儿的头发:“你看看你,这白发比我还要多了!”
秦大姑哽咽道:“我哪能同您老人家比,天灾人祸兵祸连连,能活着见你老人家一面,已经是万幸了。”
“会好的,都会好的!”
秦老太抱着闺女安慰道。澹台灵星靠在苏氏肩头:“姥,咱家为啥没亲戚啊?”
白子傲哼了一声:“真笨!咱家亲戚不都在长安那头吗?”
眼前两人又要吵架,苏氏赶忙拉住澹台灵星:“姥姥啊,当年是被亲娘几张大饼给卖掉的。”
她追了亲娘老远,告诉她自己吃的少会干活,还是没能引得亲娘回头看一眼。澹台灵星抱着苏氏胳膊道:“姥,你小时候可太可怜了!”
在城里歇息三天之后,各家也都找到了各家幸存的亲戚,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