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下一步是六十个洞连成一圈，让亚空间中的物质流把圈内的主空间冲开，形成更大的通道，这么重复下去，直到从通道中喷射出的物质流冲击力足够大，能够自行维持和扩大通道口径，才算成功。”
方法听上去简单，但是技术上却遇到一个小小的难题。无论奇异子发射枪朝哪个方向射击，洞口总是对准飞船。洞内喷出的物质以高能量高密度的伽马射线为主，飞船抵御不住。物质流的喷射速度接近光速，飞船无法机动躲避。这意味着每开一个洞就得损失一艘飞船，没法完成任务。灰鹰道：“物质喷射的方向很集中，飞船如果能躲到洞口旁边几十米远，就能避免被蒸发的命运，咱们能不能采取打一枪就跑的策略。”
这就跟用香点一根引信极短的爆竹类似，戳一下赶紧跑路，千万别等看见引信着了再跑，那可就来不及啦。这样免不了效率低下，但是安全。工程师们商量半天，觉得是个办法。他们挑出一艘大船，只留少量奇异子，让这艘船去尝试灰鹰的办法。裂缝附近，时不时有暗物质流扫过，飞船主发动机不能用，就开启微动喷射辅助系统变换飞行姿态。微动喷射系统一般分布在飞船上下前后几个位置，以氢氧发动机为主，提供的推力很小，往常只在停泊靠港时使用，但可以满足这个任务的要求。飞船规划路径，从空间裂缝附近低速掠过，向裂缝连结处射击，把裂缝连成一圈，如同对空间进行切割。圈内空间与其它外围空间被隔离开，扛不住内部压力，被窜到亚空间的物质流一下撞碎，物质流再次喷涌而出。灰鹰的办法果然奏效，这回飞船安然无恙。然而忙活了半天，第一个洞口却逐渐闭合。姬承知急道：“事不宜迟，我们得持续挖洞，把所有的洞连成一片。”
于是卓玛扫描空间裂缝的分布，优化打洞位置，六十艘大舰分头行事，紫云号遥控指挥。在这个位置上，空间裂缝出现的频率非常高，空间结构很不稳定，就像是一个充满裂纹的薄冰面，过去个人轻轻踩几脚，就能破开一个大洞。两个小时后，一道直径数百公里的光芒喷薄而出，如擎天神柱一般横亘天际。联合舰队退开些距离，姬承知测算，失望地道：“直径还是太小，洞口不能自持。”
工程师们倒不气馁，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要掌握方法，目标总能达成。于是众人如火如荼地工作，过了一个标准日，终于把洞口的直径扩大到上千公里。姬承知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道：“我们的工作，相当于在三维空间中创造了一个二维曲面白洞。这个尺寸大小，白洞的衰减已经很慢，如果直径再扩大十倍，白洞的表面张力会占据上风，从而自我膨胀变大。白洞从亚空间连接到爆炸区内部，相当于在里面开了一个真空漏斗，大部分的能量会从这儿定向喷射出去，直到内部压力不足，白洞逐渐塌缩消失。看起来我们不但能解决当前的天震危机，还把从主空间吹过去的伽马风暴也来了个釜底抽薪，无形中给化解掉了。”
众人倍受鼓舞，只不过十倍口径，不是十倍的工作量，而是百倍。在这个口径的洞口工作，洞口边界容易波动，飞船躲闪不易。联合舰队工作两天，便又损失了三艘飞船。好在飞船被毁之前及时传出数据，让卓玛掌握了通道开启前的临界特征，避免后面飞船的持续损失。即便如此，达成姬承知的最低要求也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那时候距离天震中心三百光年范围内的文明全得完蛋，更不要说还有极高能量的伽马射线正沿着主空间以光速传播过来，三个月后一定会到达他们的工作区域。所以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这项任务。皮球带领工程师们规划挖洞路径，绕着周长四万公里的的圆圈间隔打洞，卓玛负责优化，发现空间裂缝活跃的地方，优先开工。众人不眠不休，博士违心开出精神刺激药物，维持众人的战斗力。这么过了十四天，他们开出二十个直径千公里的大洞，不过为加快进展，飞船不得已身临险境，合计损失了十六艘。两个大洞之间相隔千公里，不足以切断圆圈内外空间的联系，超大白洞并没有出现。而且姬承知沮丧地发现，由于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太出色，能量得以从二十个白洞中宣泄，不知道远方的空间裂缝有没有减少，但是白洞周围的裂缝明显减少了许多，他们开洞的时间成倍延长。纵然姬承知是个超级理性的人，这时也满心恐慌，他的计算结果明确告诉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紫云拓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瞧见姬承知痛苦不堪的模样后，立刻把所有的工程师找来，问道：“倘若我们只能做最后一击，你们说该怎么办？”
在场的除了大锤、飞梭和中子三位机甲士，都是极聪明的人，登时明白了紫云拓的意思，然而姬承知都没办法，其他人更是没招。沉默良久，皮球道：“我们派出所有的飞船，同时切割大洞之间的空间，兴许能引发共振，把圈内的空间震碎。”
紫云拓看了姬承知一眼，姬承知垂首闭目不语，昭楠在旁边挽着他的手臂，默默留下两行清泪。紫云拓抬手拍拍额头，道：“就这么办，另外我们还有套亚空间封锁枪，能不能排上用场？”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姬承知霍地抬起头，大叫道：“我怎么把这东西忘了？或许能行！”
众人赶忙问怎么回事，姬承知解释道：“我们就像在一个薄冰面上，前面的工作一直是切割，但没有蹦起来使劲踩。这个亚空间封锁枪振动亚空间相位，就跟踩的动作差不多，而且是反反复复地踩，有极高概率可行。”
“我们去哪儿踩？”
楚月问道。姬承知看了昭楠一眼，仅仅握住她的手，慢慢道：“当然是圆圈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