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
景恕拉住了谢君牧的脚,挣扎着道,“你难道认为郡主就从来没有骗过你吗?”
谢君牧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向坐在墙角边的景恕。景恕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气喘吁吁地开口:“那日遇刺是郡主······是郡主自己的主意。她、她······她的计划就是······”“都是要死的人了,话还那么多。”
谢君牧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景恕。景恕噎住了,谢君牧一脚踢开景恕继续向前走去。看着谢君牧的背影,景恕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整套都是在搞笑。步微从来没有想过得到蜃楼卫,她只是想要在某些时候借蜃楼卫的力而已。至于谢君牧······自己也是低估了谢君牧对步微的爱,不论步微做过什么,谢君牧应该都不会在意了。只是步微被景恕闹了这么一遭,和谢君牧在一起的好心情顿时全没了,好几天都兴致恹恹的。就连谢君牧来陪着步微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一晃就是小半个月过去,相王的判决下来了,刑部罗列出来的罪名全部成立,但是却还没有下最后的判决。这日谢君牧照例来看步微,今日是二月二十八,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步微的生辰。过来这个生辰,步微就十七岁了。十七岁,若是放在在寻常百姓家的话,都已经可以是孩子的娘了。步微并不打算操办自己的生日宴,但是还是有许多的人来给步微送礼。谢君牧到步微住的地方时,正好遇见了也来给步微送礼的谢飞鹭。“谢将军。”
谢飞鹭还没有进去,见到谢君牧连忙让到了一边。谢君牧瞥了眼谢飞鹭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当做同僚之间见过了。“谢将军请留步。”
谢飞鹭唤住谢君牧。谢君牧不得不停下脚步,摆着平日里示人的温雅开口:“谢仆射有什么事吗?”
谢飞鹭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匣子,双手捧着递到谢君牧的面前:“谢将军,今日是怡德郡主的生辰。卑职本来是要来献礼的,但是听闻郡主殿下这几日心情不佳。卑职入不了郡主殿下的眼,卑职献礼恐怕郡主也不会多看一眼。不如卑职将此物献给将军,将军赠与郡主,郡主伤怀数日应当能够重展欢颜。”
谢君牧看着谢飞鹭,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谢飞鹭为人处世的圆滑,接过谢飞鹭递来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成色确实很不错,步微应当会喜欢。谢君牧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也好,这珍珠成色如此好,怕是花费了不少银两。就当是我向谢仆射买下的,谢仆射报个数目,我让人把银子给谢仆射送去。”
步微是他的,要经他的手送给步微的也得是他自己出钱的东西。谢飞鹭知道,谢君牧这是并不想收他的好处,无奈地笑了笑报了一个数字。谢君牧记下又和谢飞鹭客套了几句话才收好匣子去见步微。步微不是这么快就忘记了谢君牧和自己说的,但是想想相王、景恕乃至虞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步微还是觉得寒心。谢君牧日复一日的陪伴暖着步微,却也让步微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就连谢君牧接近自己,也是另有所图。这些天的倒春寒也过去了,前几天谢君牧又送了一些鱼,大只的养在荷花池里,小只的就养在院子的水缸里。谢君牧在湖心亭找到了趴在护栏上看鱼的步微。天气凉爽,步微的衣裳也单薄,趴在护栏上,纤细的腰肢拧着,愈发显得柔软,似乎看鱼掐着扭成任意的形状。谢君牧走到步微的身后,脑子里突然无师自通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欺负人的画面。步微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也都已经熟悉这个脚步声了,是谢君牧又来看自己了。这些日子步微怎么也提不起心情,谢君牧也陪着自己难受着,想来也真是有几分对不起他。脚步声停歇下来,却迟迟不见谢君牧开口。步微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转身过去:“阿牧。”
步微突然回头,软软糯糯的一声“阿牧”,突然就让谢君牧鼻尖一热,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又自己看了看,一抹刺目的血色留在了谢君牧的手上。步微:“······”谢君牧:“······”“怎么了?”
步微连忙站起身抽出手帕要去捂谢君牧的鼻子。谢君牧却连退了两步,闷声道:“没事没事,今天升温了,可能是来的路上晒久了太阳,有点儿中暑。”
步微半信半疑地看着谢君牧。“哟,已经来了啊,不知道我来得巧不巧。”
虞或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乍一看又是当初那个和蔼可亲的国师。“国师大人。”
步微唤了一声。虞或点头应了,然后又看向谢君牧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
“没事。”
谢君牧尴尬地撇过头。虞或盯着谢君牧看了好一会儿不怀好意地笑了:“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看我就知道你这是阳火台网了,平日里要注意宣泄一下啊,男人总是忍着对身体也不好。当然,你要是脑子里面不乱想也不至于这样子。小孩,你在想什么呢?”
还是想去给谢君牧擦鼻血的步微顿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收回了手。谢君牧被虞或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心思,心一急,血气上涌,手都捂不住了。虞或满脸的玩味:“哟,都让你别想了你还越想越厉害?这是到了哪一步了?”
谢君牧举起了拳头,准备给虞或来一下。虞或笑哈哈地把步微在手里拿了老半天的手绢抽出来扔给谢君牧,然后拉走步微:“你自己处理一下,处理好了再来,可别带坏我家闺女。”
“嗯?我什么时候成国师大人你闺女了?”
步微觉得自己再留着也着实是尴尬,连忙跟虞或一边唠嗑一边逃离。“那你以后再有什么事别喊爸爸救你。”
“我是你的亲闺女。”
谢君牧收拾好自己找到步微和虞或的时候,步微和虞或正在看虞或种的那棵树。小半个月过去了,这树看起来和刚种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步微站在左边,虞或站在右边,两个人中间隔了五六步的距离,都没有说话,好像都不想搭理对方的样子。谢君牧这个时候是真的不想看见虞或,但是虞或却抬起头瞥了眼谢君牧,然后幽幽地来了一句:“这么快?”
这么快······快个毛线啊快!步微回头看了谢君牧一眼,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行了,不打扰你们小年轻的了,我先走了。”
虞或低笑一声,“小朋友,生辰快乐啊。”
虞或一走,谢君牧就把步微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区区,我刚才真的没乱想。”
好好的提这一茬做什么啊,步微动了动唇:“其实你能乱想我也挺欣慰的。”
谢君牧:“你也想过吗?”
步微:“······”“咳咳。”
谢君牧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从怀里拿出木匣,“我给你带来了礼物。”
木匣子打开来,这绝对是步微见过的最大的珍珠。“哇。”
步微惊呼一声伸手去拿出了那颗珍珠,“这是真的吗?”
“自然。”
见到这几日一直萦绕在步微眼里的死气散尽,谢君牧的心情也舒坦了起来,“喜欢吗?”
“喜欢。”
步微爱不释手地拿着珍珠摸着,左看右看可稀罕了,“居然有这么大的珍珠,就跟假的一样。”
老爷刚吃完饭,驮着小圆子和小滚子散步了过来,也凑过来看这颗珍珠。步微拿着珍珠凑到老爷的面前晃了晃:“老爷,看到了没有,你见过这么大的珍珠吗?”
老爷盯着这圆滚滚的珍珠看来看去突然之间张嘴,微手夺食。就那么一瞬间,都不带眨眼的,珍珠就从步微手里消失了。步微:“······”谢君牧:“······”“你给我吐出来!啊!死狗!”
步微咆哮了起来,“死狗!傻狗!吐出来!”
要吐出来估计没什么可能了,只能等拉出来,但是要是拉出来的话······步微的心情又不好了,颓废地坐在草地上不想搭理人。“好了,别不开心了。”
谢君牧摸着步微的后背安慰着步微,“傅俶临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相王的罪责已经全部定下了,就是还不能判决。”
“为何还不判决?”
步微撑着脑袋恹恹地询问。“要等卫王回来。”
谢君牧回答道,“虽然已经将你的户籍迁出来另外立户了,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还拿伦理说事。反正他如今已经是毫无回天之力了,倒不如再留一些时日,等卫王回京。堂堂正正地告诉世人你是卫王府的郡主,与相王府毫无瓜葛。”
步微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现在还有大臣为相王求情吗?”
“求情的是见不到了,但是自首的还是挺多的。”
谢君牧想了想道。“自首?”
步微歪头。谢君牧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对步微解释:“他们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这个时候出来自首,再说自己是被相王胁迫的。相王的罪更重一重,他们的罪就能减轻一点。”
步微嗤笑了一声:“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我今日还有另一个礼物要送给你的。”
谢君牧噙着笑意说道,然后伸手入怀。步微巴巴地看着谢君牧,等着谢君牧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来。谢君牧的手却卡住了,半天伸不出来。“快点啊,什么东西。”
步微催促道。谢君牧神秘兮兮地用另一只手去捂住步微的眼睛:“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
这么神秘兮兮的,步微都要怀疑谢君牧会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然后跪下去求婚了。步微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催促:“闭上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君牧终于从怀里拿出了要送给步微的东西:“好了,把眼睛睁开吧。”
蜃楼卫的执掌令,景恕已经被谢君牧解决了,这块令牌到了步微的手里,那么接下来,蜃楼卫的主子就是步微了。谢君牧想过步微看到这块令牌时会惊讶,会欣喜,但是事实证明谢君牧错了。“这是啥?”
步微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而是给了谢君牧一脸的茫然。谢君牧:“······”“新虎符?”
步微猜测道。谢君牧深吸了一口气:“虎符是不会换新的。”
“那这个是?”
步微伸手拿了过来来来回回地看着。“蜃楼卫的执掌令。”
谢君牧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步微顿了一下:“我要这东西真做什么?”
“不管有没有用都先拿着吧。”
谢君牧将令牌塞进步微的手里,“或许还可以保命。”
“这东西是你从景恕那边拿到的吗?”
步微问。谢君牧点了点头:“嗯。他昨天来找我把这个留给了我,说他对不起你,翊旸世子的东西终究是要有人来继承的,能够继承的也只有你了。”
步微沉吟了良久没有言语,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郡主郡主郡主。”
小茶冲了过来,跑得那叫一个没形象。谢君牧又一次皱起眉,对于步微这个侍女,谢君牧真是要多看不过去又多看不过去,这也太不讲礼数了,偏偏步微还护着,要不是步微护着,自己早就把人赶出府去了。“怎么了?”
步微问道。小茶气喘吁吁地回答步微:“卫王、卫王······卫王到了。”
小茶的话只有四个字是有用的,却也让步微紧张了起来。卫王······步绛······是她认识的那个步绛吗?“我陪着你。”
谢君牧看出了步微的紧张,握住了步微的手,“别怕。”
步微的心咚咚跳动,老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往前指了指示意小茶带路。步绛在正厅等着步微。隔了很远,步微就看见站立在大堂里的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虎背熊腰,身躯凛凛,极为高大,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垮塌的山。正是步微在记忆之中对步绛的印象,上一次父女相见在21世纪里是五年前,在虞朝这个世界里是十六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