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郑东鹤终于在感官范围内发现了神鄂族战阵,仅凭感官判断,对方的阵势坚如磐石,绝非洪水能够冲垮的,最要命的是,同样的战阵不止一个,神鄂族剩余的六千多名近卫组成了三个战阵,正首尾相连的向水坝的方向推进。郑东鹤心中暗叹,无论如何,一营的营盘算是彻底毁了,不过也好在他们用了这样的战术,才给了己方充足的时间。周奕寒果然不负所望,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准备了百余棵三人合抱的巨大木料,这些木料的杀伤力,绝对要比洪水大上很多,能否破阵关键就看它们了。而冯闯至今还没有回来,看样子要取信于内门那些长老,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弃守长风谷,退往内门了。只是如此一来,一营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而他以后在雷动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想要依靠隆川门来提升他的实力,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希望了。他的命运已经和一营联系到了一起,成败在此一举!“放水!”
郑东鹤高举的手臂狠狠落下。守在堤坝两侧的土元武者们同时运起元力,土黄色的气息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坝。一阵雷鸣般的隆隆声中,高达十几丈的大坝轰然倒塌,浑浊的浪头先是冲天卷起,随即轰鸣着拍下,卷带着百余根两头削尖的巨木滚滚向前,一泻千里。左岸三百多名水元武者,在十级水元武士吕元的带领下,同时祭起了十二成实力,催动滔天战阵,方圆百丈之内顿时大雨倾盆,这雨不是自天而降,是他们合力将洪流催动时卷起的浪头,洪流在他们的全力鼓荡下骤然加速,狂冲而下。暗流汹涌,漩涡疯卷,吕元这一伙极尽所能的在天地之威中加入了他们的一份力量。有了他们在两侧的石崖在巨浪中相继塌陷,谷口被硬生生拓宽了一里有余,骇人的洪峰将山谷完全填满,从郑东鹤等人所站的山坡上望去,入眼尽是洪水,那景象就如同传说中洪荒时期的水漫神州一般。堤坝两侧,千多名侍卫全都绷紧了神经,默默等待着洪水消退,或者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如果神鄂族的战阵真能抵挡住这记绝杀,那就到了比拼真正实力的时候了。洪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渐渐平息,谷口露了出来,众人同时向谷中看去,却不见神鄂族战阵的踪迹,感官之中也没有任何妖武者存在。两岸爆起一阵欢呼,几乎所有侍卫都兴奋得大吼大叫,这次豪赌,他们赢了!然而郑东鹤为首的一营首领们却乐观不起来,仅凭肉眼和感官,是不可能确定胜负的,对方的战阵就算没有被冲毁,至少也会被推出数里,现在欢呼还为时过早。郑东鹤沉声下令:“结阵,进谷!”
早有准备的侍卫们迅速结阵,转眼间,十个破浪战阵相继冲入山谷,淌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水流向他们曾经的营盘冲去。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郑东鹤亲率的三队,转眼他们便冲到了山谷中部,沿途未见一个神鄂族人,连同谷中的一切,都被洪流一扫而空,余下的只有水泊。但郑东鹤没有半分放松,直到一具被夹在乱石中的尸体出现,他这才下令停了下来,亲自上前检视了一番。好一会儿,郑东鹤直起身来,对紧随在他身后的吕元等人道:“是淹死的!”
这下吕元等首领也都忍不住低声欢呼,举掌相庆。如果这尸体是此前被火烧、土埋而死,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被水淹死,那就意味着至少对方有一个战阵已经被冲毁,否则绝不会有落单的尸体出现。郑东鹤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就指挥战阵继续向前,虽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征兆,但他可不会心存大意,当时他可是察觉到了三个磨盘状的战阵,毁了一个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他也不敢肯定,在感官之外是否还有战阵存在。破浪战阵以普通人狂奔的速度前进,不久,郑东鹤突然抬起了手,止住了队伍:“两侧包抄,前方有敌踪。”
一句话,几乎令所有人的心情都沉到了谷底,哪怕对方有一个战阵没有损毁,至少也有两千多人的战力存在,对己方而言,那就意味着一场血战。郑东鹤没有多说,待两侧战阵超出十丈之后,他抖手抛出了化魄蜈蚣的甲壳,祭起死元护甲后,指挥战阵缓缓前行。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尽,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前方谷中乱石堆积,几个身穿红甲的神鄂族近卫在石堆后露出头来,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吕元的破浪阵已经将这几人吞入其中。没过三息,战斗就已经结束,但郑东鹤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上百名神鄂族人出现在视线尽头,虽然队形散乱,看上去也颇有些狼狈,可显然战斗力仍在。“杀!”
郑东鹤一声令下,所有战阵同时动了起来,与神鄂族人狠狠撞到了一处。这次,神鄂族近卫的实力终于显现出来,百余近卫连战阵都没有来得及结成,就与郑东鹤等三个战阵缠斗在一处,一比三的情况下,破浪战阵居然没能占到上风,反而胶在了一起。神鄂族近卫天生体壮如牛,人人身高近丈,又都穿着效用相当于元武战甲的护甲,即便被战阵轰飞之后,也能立刻爬起来借着战斗,最要命的是,妖武者的妖力明显比元力更具破坏性,同等层次的武者和妖武者战斗,往往武者支撑不了片刻就会落入下风。为首的一名神鄂族人战力极强,至少在妖武师级别,只见他大声呼喝着在战阵之间不断冲杀,手中丈许长刀每一次劈击,都会有数名侍卫重伤,而当战阵全力攻向他的时候,他却一个闪转就能轻易避开锋芒,转而偷袭另一个战阵的破绽。此人的头盔已经丢了,一头卷曲的长发披散着,爆发出的妖力,竟令隆川门侍卫无法近身,周奕寒见他嚣张,合破浪之力猛斩他腰际,足以匹敌七级武师的一戟,居然被他轻轻一纵就闪了过去,随即哈哈大笑:“废物唐人,想杀我焦横还不够资格,受死!”
焦横大声咆哮,凌空跃起,猛然一刀以压顶式劈向周奕寒。周奕寒身在战阵之中,双臂一举,破浪之力灌入长戟之中,想要架住此人的重刀。孰料,当的一声脆响,周奕寒那灌满破浪之力的长戟竟从中而断,对方一刀之威竟令破浪战阵也要避让,好在周奕寒见机得快,飞速抽身后退,这才勉强避过。焦横却得势不饶人,紧咬着周奕寒爆起一片刀浪,将周奕寒逼得连连退避,令整个战阵都为之顿住。郑东鹤见状,知道绝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如果被这些散兵缠住,就会给对方大队人马重组阵势的时间,眼下己方都不能占据上风,若是被对方回过神来,一营那还有赢的希望。无奈之下,郑东鹤脱离战阵,双拳一碰,向焦横扑去,身在半空,死元力爆发的黑芒就将焦横逼得斜斜退开,焦横驻足盯着郑东鹤,见他只有独臂竟还如此强横,不禁露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死元武师,原来唐人也不都是绵羊。”
焦横狞笑着甩动长刀,一步步向郑东鹤走来,身上透出的妖力,竟随着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强,如同妖神出世,令人不敢直视。郑东鹤微微笑了笑,此人出刀如龙,可身法却如同毒蛇游走,说不准有几分蛇妖血统,当然,他无法确定这猜测是否正确,若是风万里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有了这样的推测,郑东鹤心中已经有数了,独臂连挥,并指如剑,针锋劲透指而出,直射焦横颈项。焦横明显呆了一呆,他死活没想明白,此人怎么一上来就看穿了他的弱点,居然知道攻他颈项。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数十道针锋劲破空而来,全都直指他颈部。焦横身形狂扭,一改刚才大开大合的方式,如水蛇般闪过了这一击,却也彻底落入了下风。针锋劲是五级武者就能领悟的手段,如今郑东鹤早已使得炉火纯青,不止角度刁钻,速度更是快如闪电,恰似仙鹤的利嘴,不断敲击下,将焦横逼得狼狈不堪,连退数丈,险些撞在同伴身上。焦横被逼得急了,挥刀横挡,想以刀身挡住针锋劲挽回颓势。他却不知道,针锋劲本就是死元力凝聚成束,不仅穿透力惊人,还带着极强的腐蚀性,他的长刀虽然是元武中的极品,可仅仅挡开三下,就当的一声从中而断。针锋劲刺断长刀后仍不止歇,擦着他的颈侧飞射而过,妖武师的肉体再怎么强横,也无法硬受针锋劲一击,半边脖子被打得不见了踪影。焦横死死捂住脖子,喉中呃呃连声,意识迅速模糊起来。郑东鹤甩手一指,焦横的头颅翻滚着飞上了半空。周奕寒等人不顾正在缠斗,纷纷大声喝彩,郑东鹤却毫不停顿的冲进了战团之中。神鄂族近卫个体实力强大,多数都在妖武士层次,本来已经成功的牵制住了数个破浪战阵,可郑东鹤的加入,却将他们逼得四处躲闪,被战阵逐个吞噬,百余神鄂族近卫只坚持了不到盏茶的工夫就全军覆没。就在郑东鹤准备指挥战阵继续追杀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一身黑甲的龚轩自谷中大步走出:“现在跪下,我以神鄂族少主龚轩的名义允许你们投降,降者免死。”
郑东鹤等人同时向此人看去,都感到一阵窒息,此人身形到与其他族人没多大分别,可是缓步行来,蒸腾的妖气竟在他身后凝出一头庞大的巨鳄虚影,随着他的脚步,摇头摆尾的向众人而来。郑东鹤心中凛然,此人应是神鄂族嫡系族人,体内还存留着上古大能黑水鳄神的血统,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可转念一想,龚轩的老祖宗都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龚轩这个嫡孙辈的妖人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嚣张?郑东鹤冷笑,独臂指着龚轩的鼻子:“在我隆川门的地盘上,哪有你嚣张的份儿,再满口厥词,信不信我敲碎你那口烂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