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天,谢欢根打电话给三姐,问她在不在公司。三姐在公司。办公室里,不仅有她,还有那个像个牛皮糖那样甩也甩不开的陈方明。谢欢根一个人开车过来的。他在三姐的办公室,第一次看到了陈方明。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欢根看到陈方明的第一眼,就很讨厌这个人。当三姐给他介绍陈方明的时候,陈方明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谢欢根握手,等陈方明伸出手,要和他握手的时候,谢欢根却不伸手,居高临下地有点不屑地靠着他。陈方明等了半天,尴尬地就要收回去手的时候,谢欢根才懒洋洋地抬起手来,碰了一下陈方明的手。说谢欢根没有和陈方明握手吧,他也伸手了。说谢欢根和陈方明握手了吧,他不过只有个握手的动作而已。对于陈方明来说,谢欢根的这个握手还不如不握,侮辱性太强了。陈方明立马对谢欢根这个极度傲慢的家伙,反感起来。当初,陈方明在广州,生意兴隆的时候,一年也是好几百万的利润,身家也值上千万,是正儿八经的千万富翁呢!没有想到,和吴慧娟离婚这几年,自己就迅速地衰败下来。以至于,现在像一个要饭花子一样。不过,如果庄文燕把钱给他,他就是不算千万富翁,也有好几百万现款呢!陈方明觉得,他不应该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打交道,如果继续在这里,很有可能还会被这个家伙欺负和侮辱。陈方明没有继续坐下,他对庄文燕说:“庄总,你们先忙,我先走啦。”
他对庄文燕笑笑,然后,对谢欢根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就走了出去。谢欢根问三姐:“这就是当初给你投资那个老板的老公啊?”
三姐笑着点点头。谢欢根说:“他这个样子,像上海人说的瘪三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啊?”
庄文燕说:“他现在还真没有钱,破产啦。”
当然,陈方明和吴慧娟离婚的事情,她就不便说了。上一次,在季堂宝和两个姐姐面前,好像就说漏了嘴。“看着这个家伙,一身的霉气。赶紧让他滚蛋吧,不然,影响你的运气。”
谢欢根说。“他来拿他们的分红钱,我们账上资金紧张,没有钱给他。他就住了下来。”
“他的分红钱有多少?”
谢欢根问。“如果是按照我们酒吧的情况,大概是五百多万。如果按照我们季总的算法,只算第一个酒吧的利润,是一百多万。”
三姐回答说。谢欢根当即就是说:“我觉得一百多万就是多给他们的。这几年,他们对于你的生意,你的公司,从来都不管不问吧?看你现在发了财,赚了大钱,就来要钱来了。我觉得,这好像不怎么公平。”
三姐叹了一口气:“我们季总,还有大姐和二姐她们,都是这样的看法。”
“对吧?”
谢欢根洋洋得意:“我建议,你还是尊重大家的意见。”
三姐说:“我考虑考虑吧。”
谢欢根说:“有什么可考虑的,按照我们几个说的做吧。放心,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就怕这个陈方明不同意啊。”
三姐说。“他不同意,有用吗?如果他不同意,一分钱不用给他。看他怎么办?”
三姐摇摇头:“不说他了。谢哥今天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什么指示,请给三妹下达吧!”
“三妹你净开玩笑。你现在是大老板啦!老哥有事想求妹妹帮忙。”
谢欢根说道。“谢哥说的哪里话。谢哥的事,就是小三的事。哪有什么求不求的。谢哥,说吧!”
谢欢根很感慨地说:“我一直觉得,交三妹这个人没有错。就是豪爽!”
“谢哥就不要再捧我啦。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老婆,最近出问题了。”
“哦?”
庄文燕这个人有个特点,她愿意和谢欢根做那事,对于谢欢根的老婆,以及谢欢根和别的女人做那事,却没有什么醋意,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她也知道,这种男人,手里有俩钱,在公司里还有点权,偷腥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就像谢欢根公司里的那个漂亮的小秘书,对于庄文燕就一脸的醋意。虽然谢欢根和那个小女孩都没有表露过什么,庄文燕也没有发现过他们两个有什么不正常的勾当,但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嫉妒,就让庄文燕清清楚楚地知道,谢欢根和她有一腿。可能那个小女孩也没有发现庄文燕和谢欢根的偷情,但是凭直觉,就能知道,他们上过床。不然,她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醋意。谢欢根给庄文燕讲过他的老婆。谢欢根的这个老婆,也不是他的原配。谢欢根是北林土生土长的人,但不是城市人,而是郊区的农村人。他出生的那个时候,北林市还是个县级市,北林是地区行政公署的所在地。谢欢根所在的村子,叫回龙沟,属于北林市西郊乡。但他们村比西郊乡政府更靠近北林市。随着北林这个城市像个肿瘤似的不断膨胀,回龙沟村子里的耕地,就不断被蚕食,后来就慢慢地消失,回龙沟村,也成了城中村。村民们靠着村里卖地分到的补偿款,再加上从银行贷款,就把自己家的宅基地,全部用来盖房,然后把房子出租给外地进城做生意的农民,还有那些进城的打工者,当然还有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一般的家庭,房子都盖到三四层,最高的盖到了六层。出租房子的收入,都让他们吃喝不愁,甚至过上了小康生活。谢欢根的父母亲,文化程度都不高,好像母亲就没有上过学,他父亲上到小学四年级。两个人结婚以后,经常生气,不仅吵嘴,还动不动就打架。谢欢根的父亲,脾气极其暴躁,和老婆吵架打架以后,有时候,就捎带着,也把谢欢根暴揍一顿。小时候,谢欢根基本上都不敢在家。都是在村子里和小朋友玩,也只在吃饭、睡觉的时候才回家。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少挨他爹的打。在没有上学之前,谢欢根就喜欢打架。他从小个子就比同龄的小孩高,打架不吃亏。上学之后,还是整天和同学们打架斗殴,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别的小孩,十二三岁都小学毕业,上了初中,谢欢根留了好几次级,好不容易,十五岁,才小学毕业。在学校里,他的大个子,比同班同学高很多。初中上了一个学期,他就因为把一个同学打进了医院,而被学校开除。被学校开除,倒正中他的下怀。从上小学那天起,他都不喜欢学习,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老师。他爹看他被学校开除,也不怎么管他。在家里,他爹还是时不时地揍他。后来,他爹再一次暴揍他一顿之后,并把他赶出了家门。谢欢根就躲到网吧里打游戏。没日没夜,吃住都在网吧里。没有钱了,就去他原来的小学门口,去向那些小学生去要,有时候,也去街上偷,为此,他挨过好几次打。再后来,谢欢根的钱花完了,身无分文,被网吧的老板赶了出来。他只有流浪街头。他去饭店做过服务员,因为太懒,还没有眼色,被老板辞退。去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干一阵子,又嫌活太累,领了工资,就炒了包工头的鱿鱼。没有工作没有钱的时候,他就在饭店门口捡别人的剩饭吃,经常被饭店的老板像赶流浪狗那样赶走。他睡过桥洞,睡过水泥管子,睡过公园的长椅,但早上六点,就会被公园的工作人员撵起来。再后来,谢欢根跟着他们村的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开始帮着给人家看场子,收保护费。这个时候的谢欢根已经长成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无论是看场子,还是收保护费,都能吓唬住人。谢欢根还有个特点,就是听话,老大让他干啥他干啥,干得还很不错。时间一久,谢欢根就成为了老大信任的人。几年之后,老大成立了讨债公司,还有拆迁队,谢欢根也慢慢地混成了小头头。这个时候,老大的外甥女,钟金晨看上了谢欢根。谢欢根也喜欢钟金晨,就这样,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钟金晨和谢欢根一样,也是西郊乡的人,现在也是城中村的人。他们这种城中村的人,都不用工作,整天就是吃喝玩乐。钟金晨最大的爱好是打麻将。打起来麻将,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对此,谢欢根也不反对。人,总得有点事干,不然,那么多的时间,怎么打发出去啊。谢欢根和钟金晨恋爱几个月后,钟金晨怀孕,他们就坡下驴结了婚。结婚前,谢欢根回了趟家,要求他爹给他准备婚房。他们家现在也盖了三层楼,他爹就把一楼的大房间给他做了婚房。又过了几个月,钟金晨生下了一个儿子。原来和谢欢根关系很一般的爹妈,却喜欢得不行,照看孩子的事情,他们争着抢着做。钟金晨照样去打她的麻将,孩子交给他的爷爷奶奶,没有一点后顾之忧。谢欢根的老婆钟金晨,是老大最疼爱的外甥女,所以,谢欢根在老大面前很得宠。又过了几年,谢欢根就成长为仅次于老板的二号人物。在一次和大牛庄的火并中,老大身先士卒,不幸被打成重伤,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以后,就一命呜呼。大牛庄的几个家伙,被抓起来,判了重刑。谢欢根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老大。当了老大,身份地位自然就不一样。下边的小弟,居然有给他送女人的。本来,谢欢根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对于女色,也就是一个正常男人的需求,当然,对于女人,他也是来者不拒的。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叫费小纤。费小纤长得很漂亮,很洋气,很妩媚,特别是在那种时候,她很会配合,让人欲罢不能。谢欢根想把她据为己有,费小纤就提出要和他结婚。但钟金晨却不愿意和谢欢根离婚。在费小纤的紧逼下,费了很大的周折,谢欢根终于和钟金晨离掉了婚。紧接着,他就娶了费小纤。费小纤原来的工作,是一家公司的公关经理。和谢欢根好上之后,谢欢根就让她辞了那个工作。结婚后,谢欢根让她在家里做家庭主妇。费小纤却不干。她要出去工作,她觉得在家里无所事事,会把人憋坏的。她也过不惯那种做做美容、打打牌,逛逛街的贵妇人生活。谢欢根只好把费小纤安排在自己的公司,做了行政部经理。这样一来,谢欢根就失去了自由,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寻花问柳。前年,费小纤突然想读书,她给谢欢根提出来,想去省城某个大学念MBA。谢欢根一听,立马喜出望外。把费小纤送到省城,至少没有人在处处管着他了。费小纤去了省城某大学读MBA去了。毕业后,她说她更适应省城的生活,不想回北林,她让谢欢根把公司搬迁到省城去。谢欢根是土生土长的北林人,他的公司,他的关系,他的人脉都在北林,去省城,那不是成为了浮萍了吗?谢欢根不去,费小纤和他大闹一场,最后说,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再回北林那个土里吧唧的小城市,我就是要在省城生根发芽成长。无奈之下,谢欢根给费小纤在省城注册一家文化传播公司。费小纤在省城当上了这个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板。这几年,费小纤的那个文化传播公司,半死不活的,一年也做不了几单生意,年年亏损。对于谢欢根来说,这个公司,就是让费小纤玩的,她只要开心就好。至于是赚钱,还是亏损,那都是次要的。实际上,谢欢根和费小纤结婚前后,对于费小纤的身体还稀罕一阵子,时间一长,就不再新鲜。对于和费小纤这种长期分居关系,谢欢根觉得还很不错,反正,他又不缺女人。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前几天,谢欢根去省城,晚上十一点,回到他们的家,却发现费小纤另外有个野男人。那天,谢欢根去省城的时候,没有给费小纤说,一来是想给她个惊喜,另外一个,也是想看看,费小纤会不会老老实实?不是很多电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情节吗?男人或者女人出差,突然提前回家,就会遇到自己的伴侣在偷人吗?不出意料,谢欢根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他当时估计着,费小纤可能已经睡了,就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谢欢根却打不开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谢欢根想想,这也正常。一个年轻的女人,单独住一套房子,晚上反锁上门,没有毛病。可是,在谢欢根敲门的时候,他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费小纤开门的时候,实在是太长了。一般情况下,谢欢根敲门个三、两分钟,总能把门敲开。但是,这一次,谢欢根整整敲门有五六分钟。费小纤开了门,拉着长脸,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谢欢根没有搭理她,把她推到一边,鞋也没有换,就直往卧室里去。卧室里的顶灯亮着,壁灯亮着,床头柜上的灯,也亮着。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地在床上散开着。当然,气急败坏的谢欢根也知道,这么长的时间,就是有个野男人,也早已经躲藏到稳妥的地方,同时,也会“毁尸灭迹”,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谢欢根还是把衣柜的门拉开,仔细检查有没有人,床底下有没有人。费小纤站在门口,倚在门上,有点胸有成竹、又有点嘲弄地看着他:“哟!是觉得我偷男人了吧?”
谢欢根不理她,卧室里没有找到什么,就冲出卧室,把费小纤从门口扒拉开,进了客房、书房、卫生间、厨房、阳台。凡是有可能藏住人的地方,他全部都认真地检查一遍。谢欢根当然一无所获。在谢欢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挨个屋子找人的时候,费小纤慢悠悠地跟着他,抱着膀子,嘲弄地看着他。谢欢根一直在想,别说费小纤没有偷男人,就是偷男人,有刚才那么长的时间,所有的蛛丝马迹也被她销毁了。可是,如果刚才室内真的有人,费小纤会把他藏在哪里呢?从大门口出去,是不可能的,那么,他能去哪呢?谢欢根突然又冲进了卧室。他匆匆忙忙地推开了窗户,探出脑袋。果然,窗户下面,空调的室外机上,黑乎乎地一团。一个人哆哆嗦嗦地蹲在上面。谢欢根怒火中烧,他恶狠狠地伸出手去,想把那个家伙抓上来。看到谢欢根抓他,那个男人就躲,而且还反过来把谢欢根的手打开。谢欢根极其恼怒,他更加使劲地打他,那个家伙使劲地躲着谢欢根狠毒的手掌,实在躲不开,就用手去挡。几个回合之后,突然,那个家伙,突然就从空调机上,掉了下去。他惊叫着:“啊!”
就不见了踪影。费小纤听到动静,知道她的野男人坠楼了。她凄厉地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到大门口,拉开房门,飞也似地冲了出去。谢欢根从费小纤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听出了她对那个野男人的感情,他的醋意立马冲上头顶。看来,费小纤不是和那个家伙随便玩玩,她是动了真情的。妈的!谢欢根心里恨恨地骂着。转瞬他想,决不能让这个王八蛋跑了!他必须知道,这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王八蛋是谁!谢欢根也飞快地冲了出去。谢欢根给费小纤买的这套房子,在六楼。六楼掉下去,能不能把人摔死,还真说不清楚,没有几个人见过人从六楼上掉下来,是个什么样子。谢欢根坐电梯下来,绕到楼前的花园里,模模糊糊地看到地上的黑影,还有费小纤悲痛欲绝的哭声。谢欢根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这个王八蛋最好是摔死在这里。明天,整个小区,不,有可能是半个省城,都知道费小纤偷人的事情。可他又一想,好像不对,费小纤是自己的老婆啊!她偷人被大家嘲笑,自己被人给戴了个大大的绿帽子,不是更让人嘲笑吗?想到这里,谢欢根突然觉得,他不管他们了。他干脆,先回北林,等着费小纤来找他吧。反正,他必须要和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离婚。谢欢根看到,有几户人家的窗户亮了,有人从窗户里往下看。好像还有人下楼,往这边来了。他匆匆忙忙地上楼,拿上他的提包和钥匙,穿上外衣,下楼开车走了。让谢欢根没有想到的是,费小纤这个烂女人,却根本就没有再搭理他。这一段时间,费小纤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上个星期,他突然接到费小纤从省城寄过来的律师函,要和他离婚。谢欢根专门去了一趟省城。去家里一看,再次让他大吃一惊。他过去的时候,房门大敞着,家里,有几个装修工人在干活。谢欢根问他们怎么回事,装修工人说,这是一对新人刚买的房子,装修以后要结婚呢!原来,费小纤已经私下把房子卖了。谢欢根只好去费小纤的文化公司,让他再一次大吃一惊的是,费小纤的文化公司也关门大吉。大门紧锁,人去楼空。玻璃门上,还贴着出租的字条。谢欢根打过去电话,是物业公司办公室的。物业公司告诉他,原来的那家公司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他们不知道。谢欢根给费小纤打电话,费小纤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出轨,也是谢欢根出轨在先。谢欢根睡了多少女人,她都知道,而且还安排了卧底,掌握了谢欢根全部的证据。她现在不方便见他,他们的婚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到时候去法庭上说吧。接着,就挂了谢欢根的电话,谢欢根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谢欢根懊恼地说:“要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当时,我肯定要打她一顿的啊!”
庄文燕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她没有任何经验,也说不出来什么。谢欢根只不过是给三姐倒了一下苦水。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最后,神情疲惫的谢欢根说:“中午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中山路那边,新开了一个红焖羊肉店,据说不错。正好你也喜欢吃羊肉。”
三姐说:“好啊!我还真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红焖羊肉了。”
谢欢根看看表:“那我先走,我还要去处理点事情。十二点,我在那一家红焖羊肉饭店等你。”
“好的。”
三姐站起来,送谢欢根到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