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太的哭声一下子就喝止了。秦攸宜抬步走到廖老太和廖耀祖的身前冷哼一声，叉着腰站在廖老太面前，比廖老太方才声音还要大的扬声说道：“你儿子无能为力，你无能狂怒，你们母子二人卖女求荣。”

“如今亲女儿性命垂危，你们不急着去见亲女儿最后一面，却在这里打着亲女儿的旗号扒着外人讹骗，我看你们接下来是想要把亲女儿的骨肉给生吞活剥了！”

这些事情都是秦攸宜从顾婉那里听来的。而这些事也是顾婉当年因陈卓动心的原因之一，她觉得陈卓在陈家地位不显，受嫡母与嫡兄虐待，因而心疼他的出身，可惜顾婉对陈卓的怜悯也正是她倒霉的根源。“死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廖耀祖眼底生寒，扬着手臂就要朝着秦攸宜打去，却没等落到她的脸上就见谢怀与眼眸微眯，动作顺滑地折断了他的手臂，于是哀声痛呼起来。“我的儿，哪里伤到了？”

廖老太一时间也顾不得装哭，冲到廖耀祖面前上下察看他的情况后扭头怒视冯太守，“你身为父母官，竟敢纵容旁人当众向我儿行凶，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欸，冯太守命人打我儿了！”

“我们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了，分明是你胡搅蛮缠在先！”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看客百姓忍无可忍地率先说道，随即其他忍着没有出声的围观百姓都附和了起来。“没错！就是你和你儿子在这里讹骗冯太守！”

“冯小姐都跟那陈卓和离了，你们还腆着脸来冯家找人家要钱，真是好厚的脸皮！”

“……”“滚出我们白烨郡！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围观的百姓愈发群情激昂，竟有人自发用烂菜叶来砸这对母子，秦攸宜站的离他们太近，也险些遭池鱼之殃。她躲在谢怀与的身侧，那对母子为躲避殴打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慨，她小声说道：“看样子这位冯太守在白烨郡还挺有声望的。”

谢怀与嗯了一声，正欲说话无意间瞥见廖老太和廖耀祖袖口处不经意漏出来的金手镯，看上去有些崭新，不像是常年佩戴的旧物。谢怀与低声在熏风耳边说了什么，他说了声是后悄然离开。冯太守彻底松了一口气，面向百姓的脸上充满感激，他朝着大家行了个大礼，“感谢大家替我儿说话。”

百姓们也不愿承冯太守的礼，如鸟兽散一般纷纷离开了。冯太守这才迈步向着谢怀与走来，面露惭愧，“下官治家无方，让尚书大人见笑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复杂的家事处理起来未必比简单的国事容易，冯大人不必这般妄自菲薄。”

谢怀与眉宇一展，“只不过吾观冯大人处理此事时颇为摇摆不定，冯大人，宽仁爱民是好，可宽仁过度便是庸懦，长此以往下去，害人害己。”

“下官明白了。”

冯太守老脸一赧，颇为惭愧地看向一旁的冯慧知，却不想她还记得方才的事情，冷着脸避开了冯太守的视线，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昭昭妹妹，你适才的仗义执言简直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对你心生感激，今日能否留在我府上用膳，顾婉说你爱吃甜食，这不正巧了吗？我家厨子不仅做的一手好菜，还擅制糕点，你恐怕还没吃过我们白烨郡的特色美食吧？”

秦攸宜立即被说动，这谁能不答应呢？水汪汪大眼充满期待地看向谢怀与。“呵呵，粗茶淡饭而已。”

冯太守当然也想留谢怀与在府上用膳，只是不敢言说，“尚书大人莫要嫌弃。”

谢怀与轻咳一声，语气清淡地应承了下来。冯太守回了府之后当即命人去将自己藏了许久、同僚所赠的名茶雀鸣寻了出来。谢怀与只是随口称赞了一句，冯太守有些羞赧地提及了赠予自己此茶的那位同僚，谢怀与没说什么，盯着茶沿看了三秒。如今家中有贵客上门，冯太守终于有了和冯夫人搭话的机会，他让贴身小厮以招待女宾为由将冯夫人从自己的院子里请了出来。冯夫人是名门贵女出身，自然礼仪周全，听闻秦攸宜喜欢甜食，她吩咐了人准备了不少种类的糕点送去了暖阁。秦攸宜吃相受过甄氏的特殊训练，连咀嚼的次数都恰到好处，冯夫人一看便知她出身不菲，但也没多加打探。“昭昭姑娘如今年岁几许？可有定亲？”

“我刚及笄，未曾定亲。”

“这样啊…”原来还这般小，冯夫人不自觉放低了声调，说话语气温润如水，完全不似她平日里泼辣的模样。见秦攸宜一连串吃了四五块枣泥山药糕忍不住笑着打趣道：“谢大人身为男子到底没那么信心，不如昭昭姑娘留下来做我的女儿，我日日给你做糕点吃。”

“不行的。”

秦攸宜想也没想地否认了冯夫人的提议，比起来冯家好吃的糕点，她还是更想选谢怀与，“谢大人对我也很好。”

“阿母！”

少年郎的清朗喊声打断了冯夫人的话，秦攸宜皆循声看了过去，见一与自己年岁相当的男子神色匆匆地步入暖阁，边跑边焦急地说道：“我听人说，那陈卓的外祖母和舅舅来府上骚扰阿姐了，他们人在哪呢？看我不狠狠…呃…”冯聪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秦攸宜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动不动地呆在了原地。“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冯夫人斥完了他又看向秦攸宜，“这是慧知的弟弟，聪知。聪知，这是尚书大人的师妹，昭昭姑娘…”“呃…”冯聪知脑门直冒汗，红着脸朝秦攸宜打招呼，“昭昭姑娘。”

秦攸宜点点头，余光却瞥见远远走来的熟悉身影，立即弯了弯眼。谢怀与缓缓步入暖阁，身侧的冯太守见他看向脸还红着的冯聪知，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

在众人面前被说破的冯聪知气得快要跳脚，还好此时冯慧知端着刚出炉的玫瑰乳酥走了过来，打断了冯太守的话。冯太守这才想起来要向谢怀与介绍，“谢大人，这是我家不懂事的小儿子聪知。”

谢怀与点点头，在秦攸宜旁边的空圈椅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