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事。”
秦攸宜冰冷的话语响起,“比如,我的东西被别人拿了去。”
甄玉钏皱紧了眉,“你这是何意?”
“阿母,我生长在秦家的这些年里所不应当承受的一些不公,你和阿父其实也心知肚明吧?”
秦攸宜抬眸看向脸色微暗的甄玉钏,“可你们默认我应该为秦家的颜面做出牺牲,也只默认我一人做出牺牲。”
“若让我说之前从没有怨怼过你们,这样的话即便是下辈子我也说不出口。”
“因为我真的怨过、恨过,我甚至想要证明我并非秦家的女儿,这样心中或许能好受些,可是我和大兄长的太像了,像到哪怕我并非阿父阿母的女儿,也会是秦家的人。”
秦攸宜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可甄玉钏却在她不显情绪的话语中红了脸。秦攸宜转而看向一旁眸中恨意四起的钟云间,她忽而一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再在意那些事情了。”
她摇了摇头,“觉得很烦。”
“我便是我,被自己的生父母讨厌也不是原罪。”
秦攸宜一动不动地站着。“阿父阿母嫌弃我身无所成,可你们除了那些在你们看来是为女子必学功课的琴棋书画以外从未教导过我应学的东西。”
“可琴棋书画就必须应是女子所学吗?”
“如果那就是正途的话,我便是你们眼中离经叛道的人,而且我便要一条路走到黑。”
“放肆!”
甄玉钏脸色不悦到了极点,“你如何能这般与长辈说话?”
“阿母不是觉得我原本便是这样的人吗?那我便这般试着做做看。”
秦攸宜目光沉下,嘴角动了动,“我回府是有一事…那个铺子还请母亲还给我。”
甄玉钏还没说话,钟云间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昭昭,那间铺子是甄姨为我添的妆,之前我名下的那间铺子实属潦倒,无奈之下便只能挪用你的那间,我知道你不愿意给我,可也只能委屈你忍耐一下,到底是嫁进皇家,我若出嫁的不体面,那么也会有辱秦家的颜面…”秦攸宜瞥了甄玉钏一眼后很快收回了视线,她继续看着甄玉钏说道:“阿母可也是这么觉得?”
甄玉钏不语,态度却显而易见。“我明白了。”
秦攸宜出乎意料地松了口,“可是我那一间铺子能撑得起多大的面子?”
“钟小姐既要嫁给三皇子,那便是嫁入皇家,若是连日后三皇子纳的侧妃们,哦不对…是之后的正妃比不过的话,确实有失颜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年来秦家有多虐待钟小姐。”
“我的小仓库里有很多御赐珠宝首饰,价值远超出那间铺子,哦对了,还有外祖母留给阿母、阿母给我的那一箱首饰,都可给钟小姐做嫁妆。”
甄玉钏怒极,“秦攸宜!你什么意思!”
“阿母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秦攸宜笑了,“倒让我误觉得自己有错。”
钟云间觉得秦攸宜的反应实属反常。“那间铺子是只属于我的东西。”
秦攸宜睫毛眨了下,“我只要那个。”
本就是背着秦攸宜做的事,甄玉钏也有些心虚,那怕面子上过不去,也还是让钟云间还给了她,只是甄玉钏根本不相信秦攸宜会做到方才的保证。甄玉钏咄咄逼人,只想在秦攸宜脸上看到赧色,“铺子既然还给了你,你方才所做的承诺何事兑现?”
秦攸宜红唇轻弯,“现在。”
“母亲直接让人去搬吧。”
甄玉钏脸色难看下来,秦攸宜如今竟变得这般大度?哪怕甄玉钏平日里再喜欢钟云间,她也不舍得将自家母亲的遗物给外姓人。甄玉钏正骑虎难下,便听到此时得了下人禀报便匆匆赶回府邸的秦家父子五人正好踏进院中的动静。为首的秦大将军和秦文骞步入屋子里的时候皆冷着一张面孔。而身后跟着的其余三位兄长也是嘘声的模样,秦攸宜垂首,看不出是何情绪。甄玉钏起身让出主位,秦大将军则坐了上去。射向秦攸宜时如深渊一般的鹰眼无比锐利,“还知道回来?”
秦攸宜脸上的云淡风轻逐渐褪去,她不动声色地紧攥了下拳头,发现自己在面对秦战的时候还是做不到面对甄玉钏时的不在意。原来她是刻骨的恨。秦攸宜扯了扯唇,重新抬头直视着前方的秦大将军,一字一顿地说道:“自然要回来。”
秦大将军轻抿了口茶,下一秒却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手中的茶杯砸向秦攸宜的身前,刚好摔碎在秦攸宜的足尖前不足一寸的地方。杯中的茶渍弄污了她的鞋子。秦文骞快步挡在了秦攸宜的面前,“阿父,妹妹既然回来了便是知道错了,她年岁还小,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知错?”
秦战声音冷如粹冰,“方才她还向你阿母讨要着东西,哪里像是知错的模样?”
秦攸宜的声线里亦弥漫着凉意,“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能要回来?”
“你的东西?”
秦战嗤笑一声,“若没有秦家,你如何能得到这些?”
秦攸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先前所得到的东西大多是靠着秦家而来,只是我没得选,因为我投生在这里。”
“可如今即使没有秦家,我依旧能得到想要的。”
“听你这话,是想与秦家断绝关系?”
秦战眼色森然,冷冷吐出一口气,“不知所谓!”
“你既然觉得秦家是你的拖累,那么你便滚出秦家!我们秦家自此便没有你这个人!”
“阿父!”
秦攸宜环顾四周,便见身旁的人神色各异。担忧的、冷漠的、看好戏的。“好啊。”
“我既赤条条的来,那你们给予我的东西便可以全部拿回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不是?”
“譬如,我身上的封印。”
秦攸宜话落,如愿看到了秦战和甄玉钏倏然沉下的神色,时隔多年,他们几乎快要忘却这段往事。可当秦攸宜指出来此事后,夫妻二人显然记起来了这件事。而除了他们,其余的人显然都未曾听说过这件事情,秦文骞一怔,问道:“什么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