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一声更为熟悉的声音。那人笑得更是阴冷，“没想到三皇弟看上去和大皇兄兄友弟恭，背后却这般恨着对方？”

他说话时拖长了语调，傲慢无礼，“不过…三皇弟这话怎么不敢在父皇面前说？倒是还显得你没那么虚伪。”

“哦，对了，本宫忘了，三皇弟日前还因为先前得罪谢大人的事情不被父皇待见呢。”

“不过也没关系不是吗？反正三皇弟马上便要娶得镇国大将军的义女，又有萧大人的助力，重获圣宠无非是早晚而已。”

上官琅的话无疑是刺痛了上官珏。上官琅是为昌妃之子，昌妃则是南诏送来的歌女。上官珏和萧贵妃一般自持出身于世家大族的身份而看不起出身低贱的昌妃。哪怕昌妃比萧贵妃要得宠许多，可上官珏在心底里从未将上官琅视作皇兄。“上官琅，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上官珏的眼中无不讽刺。他与上官琅多年不睦，根本不会在外掩藏不耐，“你以为你就很得父皇宠爱吗？”

“你这几年来总是爱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可惜了你一番苦心，你的母族就代表了你不可能继承大统。”

上官珏说着，朝身侧脸色已然阴沉下来的上官琅偏了偏头，“凤陵台的事情，你以为我一点不知道吗？”

“上官琅，你最好藏住了！”

上官琅迟迟没有说话，而上官珏扬声说道：“你以为父皇为何不让你来，而是指派向来无能的大皇兄来负责此事？”

“不仅如此，父皇如今可还让柳之渊辅佐着大皇兄处理此事，那柳之渊可是谢怀与身边的人，难不成你还看不出来父皇的意思吗？”

看着上官琅如今拼命克制情绪的模样，上官珏心中的浊气算是消除了一些，“呵…今日来察看染疾者这样的苦活丢给了你我，而给了大皇兄的便是获名获利的轻松活计，父皇偏心于大皇兄的心都不知道加以掩饰。”

骤然听到谢怀与和柳之渊的名字，躲在暗处的秦攸宜心思沉了几沉。上官琅将手背在了身后，余光寒冷如冰，“皇弟有话便只说。”

上官珏眸中的算计在黑夜当中一闪而过，“这次，你我联手如何？”

上官琅一时间并没有接话。过了半晌，上官琅抿出一个凉薄的笑容，“如何联手？”

钟云间在信中对他的叮嘱犹在耳后。上官珏以为说动了上官琅，内心一片狂喜，“大皇兄明日便会派人前来为这些贫民施粥，届时我们若在粥中放置些东西，待到这些百姓出了事情，父皇一定会怪罪到大皇兄的身上。”

上官琅面上异常冷静，可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他先前为何没有发觉上官珏是又蠢又坏？大皇子上官瑞平日里虽说碌碌无为，却也无心于争储，只醉心于诗书当中。一直以来都是他与上官珏二人之间斗的你死我活。不是他自负，只是上官琅自己也知道，比起糊涂平庸的储君，像他和上官珏这样能狠下心来的人才更适合那个位置。可上官珏显然并没有看清楚这一点。上官琅不会下狠手残害一个本就无心争储的皇子，平白落人把柄。更何况，上官珏的话压根不可信。“三皇弟好算计。”

上官琅目光下移，“只是你这一出手，不仅仅是害了大皇兄，连带着城郊这里几百个人都会丧命，不觉得有些丧良心吗？”

上官珏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他嗤之以鼻地说道：“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贫民，更何况此病来的迅猛，柳之渊尚未能研制出来法子治愈，若总花费银子吊着这些贫民的命，于国库来说不也是种浪费吗？”

上官琅笑的意味不明，“你够心狠。”

也够狠心。秦攸宜没想到自己来此处竟能撞见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密谈，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其实是忍着不让自己骂出声来。江收也学着她的模样闭紧了嘴，直到二皇子和三皇子逐渐远去，两人才敢重新冒出头来。秦攸宜深吸口气，暂时平复完心情后先领着江收去察看了病情还算稳重的几名百姓。原先只有十数余人染病，只是因着这些人没什么防护意识，染病之后也会出去乞讨，因而病情愈发严重起来。不仅感染到外头的人，也导致贫民窟的其他人染病。如今此处的疫情比秦攸宜以为的还要严重。秦攸宜带着江收和江星回到府上，她将他们安置好后便去了柳府。她没进到府上，而是候在了外头，或许是她运气好，恰好等到了几日未归，今日刚被陛下放出来的柳之渊。“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听圣上训了好久的话，柳之渊还在懵着，反应有些迟钝的望向尚书府的方向。他刚想要将谢怀与不久前刚回宫述职、方才和他一同出宫，如今正去寻秦攸宜的事情告知于她，却不想秦攸宜比他更快地站起身来，她正色问道：“城郊贫民窟的事情，圣上可是让你与大皇子一同解决？”

柳之渊有些惊讶。这事情柳春回都不知道，秦攸宜是如何知晓的？他神色严肃下来，将秦攸宜带回到了府上后才点点头。“没错。”

听到确切的回答，秦攸宜一下子冷静了许多，淡淡地说道：“明日大皇子要去施粥的时候你记得检查一下，或许有人会在里头动手脚。”

柳之渊的面色刹那间变暗了许多，“什么意思？”

“我今日去了城郊，听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对话。”

秦攸宜脸色十分低沉，“他们是想要在粥中动手脚来陷害大皇子，大皇子若出了事，你绝对难辞其咎，还有那些百姓也会因此无辜丧命…”柳之渊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阖宫皆知他们二人不和，为何两人这次会不计前嫌联手对付大皇子？”

“哪里是联手？”

谢怀与清朗又稳重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秦攸宜循声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与长身玉立的温润男子深深地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情愫闪了闪，像两团势均力敌的火苗。“你何时回来的？”

谢怀与迈步走来，视线紧落在秦攸宜的脸上，眼里有着将分别三十一日的思念。“今日。”

谢怀与展颜微笑，带着隐忍的温柔，视线不经意间打量着她。还好，没有胖也没有瘦。“因着有要事回禀圣上，便没有先去寻你。”

谢怀与声调很轻，“刚出宫去寻你，却发现你的院子里空无一人，问了阿黑之后才得知你来寻柳之渊，便直接来了此处找你。”

柳之渊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颇为无奈地接上了谢怀与的话，“你说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是联手，那又是何意？”

“上官珏是想要算计上官琅。”

谢怀与神色如常的看着柳之渊，“将此事全然栽赃到上官琅的身上，自己独善其身。”

“所以说二皇子和三皇子二人表面上准备合作此事，其实上根本没有人去做这件事？只是想等对方出手，自己好反水将对方拉下来？”

“不错。”

上官珏没有这个脑子出主意，此事必定有人在幕后操控，只是这人显然低估了上官琅的警惕。谢怀与眼中的亮光令人难以洞悉，“明日他们不会有人动手，所以我们要推波助澜一把。”

柳之渊和秦攸宜皆是一愣，“如何做？”

“在药上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