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你确定没有妨碍吗?”
戴着面巾躲在马车后头的秦攸宜有些怀疑地看着柳之渊。柳之渊只觉得她是在质疑自己的医术,气得脑袋都快要冒烟,“你不可以不相信我,更不可以不相信我的私家药方。”
“解药提前放进白粥内,而另一剂药则是缠在了面粉里头,只消他们将馒头和白粥都吃了,定不会有大碍。”
柳之渊继续说道:“以往的痨病都发作在冬日,此病自开春之后来势凶猛,便不能按照先前的药方来处理,且我认为,此病是因着他们食下不干净的食物之后才导致病毒积压在体内,无法排出也无法缓解,因而若是能排出体外,也能够缓解一下病势。”
秦攸宜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后看向谢怀与,“若是幼儿服下呢?可会伤己身体?”
柳之渊刚要说话,一队人马就浩浩汤汤地停在了旁边的道路上。一身着华服、剑眉星目的高大男子指挥着太监将几大粥缸从马车下搬下来后抬眼便看到了他们三人。上官瑞一愣,隔着老远的距离朝着谢怀与微微颔首,落在戴着面巾的秦攸宜身上的视线微微顿住,随后迈着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谢怀与抱拳行礼,“大殿下。”
上官瑞的母后同样是萧氏女,可他却没有对宫中长盛不衰的宠妃谢知渺的亲侄儿谢怀与有什么芥蒂之心,反倒是很是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今日听闻谢大人昨日回京了,怎么今日不在府上休息?谢大人今日来此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吗?”
谢怀与语气清淡,没有接上官瑞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臣得知城郊的时疫,故来此察看一番,没想到刚好碰到了殿下。”
大皇子语气渐弱,“真是惭愧,说来本宫还是初次被父皇任命这般重大的任务,昨夜一整晚都没睡好,生怕有什么差池。”
柳之渊这时候插嘴道:“大皇子今日让人准备了几缸粥?“约莫着有个七八缸吧。”
面对着谢怀与如鹰般锐利的视线,上官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他昨夜与大皇妃聊起了近年来流传的一些诗词著作,一时间有些忘怀,这些事情都交由了下属去打点。连秦攸宜都听出了上官瑞话里话外的没底气,谢怀与当然更是清楚,但对上官瑞说话时的语气还算克制,“这里大约有五百余人,七八缸米粥怕是不够。”
上官瑞神色惶恐起来,“那该如何做?”
“本宫这就命人再去熬些送来?”
谢怀与耐住性子向上官瑞解释,可旁听的秦攸宜和柳之渊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话可说。“这里离城中太远,大约今日是赶不回来了。”
“那不如…”上官瑞思索一番后鼓起勇气地问道:“能给多少便给多少吧?”
他想的简单,却不知道这般以追名逐利为目的的施善,在僧多肉少的情况下有极大的可能会引起骚动。届时不仅仅会好心办坏事,甚至会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谢怀与刚要说话,只见又一队人马赶了过来。谢怀与看清楚为首那人后竟笑了,只是笑容却始终不达眼底。本是施善行德的事情,却被他们兄弟三人弄成了沽名钓誉的乱斗。上官琅看到谢怀与在此处,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他用余光瞥了眼心力憔悴的大皇子,朝着面色冷静的谢怀与笑道:“今日凑巧听闻大皇兄来此施粥,只是本宫怕皇兄没有经验,初次操持这等大事会差错百出,因而特意过来帮衬皇兄。”
上官瑞跟上官琅和上官珏的关系都说不上好坏,他本就不是什么有心眼的人,今日见上官琅过来,还当真以为他是为帮自己而来。看到上官琅的人同样往下搬粥缸,上官瑞冲着上官琅感激地笑,“多谢二皇弟。”
“愚兄失算,让人准备的米粥不足,还好二皇弟算到了此事。”
“皇兄客气。”
前来排队领粥和馒头的人恰好将大皇子和二皇子带来的米粥领了个干净,谢怀与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个弧度,语气不明地说道:“二皇子真是神机妙算,连此事都能精准预估。”
“不敢。”
他在大皇子府上可是有探子。上官琅自鸣得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很谦逊,“哪里,谢大人才是足智多谋。”
“大人此行又立了大功,想必不日就会得到父皇新的封赏了吧?”
谢怀与但笑不语。上官琅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谢大人必然知道,不久前你在宫外遇刺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想要嫁祸到本宫身上,以此来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谢大人定然也知道是谁会这般做,可谢大人为何迟迟不向父皇禀报此事?难不成谢大人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想要与本宫联手吗?”
谢怀与遥遥看着远方,依旧没有说话。上官琅捏紧了手心,眯着眼睛看了蒙面的秦攸宜一会儿,压抑着声音说道:“谢大人向来不近女色,可却在前次回京后带回了女子,谢大人当真以为本宫没查过吗?在拥川县和白烨郡的时候,你和这女子可是对外声称是未婚夫妻。”
“二殿下调查过微臣。”
谢怀与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事实,可声线依旧很冷淡。上官琅微微一笑,“岂敢,本宫只是想提醒谢大人,日后成亲之时莫要忘记请本宫去尚书府喝一杯喜酒。”
话落,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喝止声。“这里的东西不能再喝了!”
尚在排队的百姓不知真相,闻声不由得骚乱起来。谢怀与眉头紧皱了起来,刚想走过去,便看见秦攸宜怒容满面的大步走了过来。秦攸宜毫无顾忌地用余光斜睨了上官琅一眼,贴耳对谢怀与小声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所带来的粥底皆放了泥沙,被用来混淆视听。”
上官琅听到了秦攸宜的话,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大步走至摆着一排粥缸的那边去察看。果不其然,粥缸的地步不仅仅有泥沙,还有细碎的小石子,只因着放在最底部而没被察觉。直到上头的粥被盛空,地下的猫腻才显露出来。“怎么回事啊?”
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毫无顾忌,人群中忽然间爆发了一声质问,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纷纷跟着最先说话那人高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