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清落，星澄，还有躺在床上的小六，四双眼前，全都充满期待地望着她。等看到她空荡荡的身后时，清落立刻有些哽咽了，“娘，弟弟和妹妹们呢？”

顾洛唯看到三人还没有回来，心上也仿佛重重地挨了一拳，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床榻上。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着摇了摇头。“好了，热闹地方，孩子们一时走丢，也是经常发生的事，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老头也担心着几个孩子，不过他还是走过去，拍拍顾洛唯肩膀，哑着嗓子安慰。顾洛唯哭着摇头，老头又说，“这个州县，在我那儿子治理之下，民风还算淳朴，相信孩子们不会遇到坏人的。”

老头年纪这么大了，也陪着自己折腾了一夜。顾洛唯稍微恢复一点理智，擦了擦眼泪就说，“您别安慰我了，太晚了，您先回去睡觉吧。”

老头将脸色一沉，却说，“咱们在一处住了这么久，我老头子早就将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还和我客气什么？”

顾洛唯心里一阵动容，正要说什么，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她现在万分敏感，直觉一般听到了，忽地站起身，大步扑到了门外。清落吓了一跳，忙跟上来问，“娘，怎么了？”

星樘也支棱着小脑袋，急忙朝门外瞧。顾洛唯打开门，走出几步，果然见一个半大孩子的身影，正朝家中迅速跑来。家中几人都高兴坏了，齐刷刷跑出去迎接。他们在院子当中就与瑾灿装上。瑾灿跑了一路，此刻气喘吁吁，张口还没说话，就被顾洛唯一把抱进怀里。她力道太大，紧的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你这孩子，你大半夜去哪儿了，你吓死娘了！”

顾洛唯一边用力拍向他的后背，一边大声哭喊起来。清落和星澄立在一旁，也都偷偷抹着眼泪。老头先恢复了神智，忙对顾洛唯说，“先别忙着哭，快让孩子进屋吧，外头也太冷了。”

顾洛唯将人松开，一边擦眼泪，一边带着他向屋内走。一回到室内，瑾灿将几个人一一打量了一下，双眼瞪大了，颤抖着问，“娘，晏晏和星樘呢，还没回来吗？！”

“嗯。”

顾洛唯吸了吸鼻子，无奈地点头。清落急促地问，“晏晏不是同你在一处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的？”

“我……我看星澄和星樘许久不回来，就想去找一找，我将晏晏托付给一个摆摊的老婆婆就走了，没想到再去找她的时候，摊子却不见了！”

瑾灿后悔地说道。他也找了大半夜，将街市上大大小小的角落全都看过了，始终没有弟弟妹妹的身影。想着他们或许已经被娘亲找到，这才回家里来看一眼的。一见还有两人未归，他坐都没来得及坐一下，马上就说，“我再出去找一找！”

“你回来！”

顾洛唯高声将他拦住。她压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来，“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呢，大半夜出去，叫娘怎么放心？”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抽泣道，“少了晏晏与星樘，已经是从娘心口挖下去一块肉，你若是也不见了，叫娘怎么活呢？”

“娘！”

向来稳重的瑾灿听了，眼圈一红，声音也不由的微微发颤。顾洛唯强打着精神，安排几个孩子都去睡觉。清落不放心，在她门口一步三回头，“娘，您自己也要好好睡一觉，千万不能再出去找人了。”

顾洛唯点点头，低声应下。可是等清落走后，她独自坐在床榻上，却完全没有睡意。熬了一个多时辰，她去各个孩子的房内检查一遍，见他们都疲惫地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出门，来到老头的屋门外。老头也正清醒着，她刚一敲门，他就披着衣服迎了出来。“我拜托您一件事，求您帮我看住孩子们，叫他们醒了也不许再出去乱跑。”

她嗓音已经嘶哑，十分艰难地说。老头马上应下，狐疑地看着她问，“为何交代我这些，你这是又要出门？”

顾洛唯点了点头。老头沉着脸骂道，“你这是糊涂啊，这么黑的天，你能找到什么，再说，你也需要休息不是？”

她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道，“就算找不到，我也得一直去找。”

她一双眸子哭的发红发肿，此刻一眼不眨盯着老头说，“您也是当过父亲的人，一定可以体谅我的心情。”

她说，“此时若不叫我去找，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老头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顾洛唯说得对，作为父母，孩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丢了，生死未必，唯有做着点什么事占用心思，才能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罢了，你愿意去找，那就去吧。”

老头无奈地答应。顿了顿，他又向她保证，“剩下的孩子们留在家里，你就放心吧，我和白鸢都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顾洛唯连声道谢，这才转身走了。月亮还圆圆的挂在天边，可谁还有心思赏月呢？顾洛唯找的漫无目的，但凡可能藏着人的角落，她都要凑上去仔细看一眼。一个墙角中隐约窝着一个人影，她看到了，心头一喜，刚凑上去就听到一声怒骂，“妈的，什么人吵着老子睡觉！”

原来是一个流浪汉。她失望地离开，看到流浪汉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被，翻个身又睡过去了。就这么游荡着找了整整一夜，天色渐渐放明。清冷的街上又开始恢复热闹，一个个小摊位摆了上来，卖早上新摘的新鲜蔬菜，还有早点之类。人们很热闹，顾洛唯却两眼空空的，完全无法融入。经过一个摊位旁，她听到摆摊的大婶儿们对话。一人说，“昨晚上街市中发生了踩踏，你可听说了？”

另一人便道，“听说伤了数十人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听说？”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而且可不止踩踏呢，我听人说，昨夜街上来了人贩子，趁着踩踏时混乱，抓走了好几个孩子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心里，顾洛唯听了，脚步顿住，人脑中一片空白，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