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嫂子别担心,我既然敢招惹他们,就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顾洛唯拍了拍花氏的手背,低声安抚了一句。而后,她低头告诉牛娃,叫他到镇上杨大户的家中去一趟,告知她眼下的情况。牛娃对她还不放心,她笑着点点头表示没事,他这才一阵风似的去了。村民们知道花氏是高捕快的老婆,以为牛娃是被派去找他撑腰,顿时嚷嚷起来,“你们可别仗着官差的身份欺压我们老百姓!”
刚刚顾洛唯与牛娃的对话,花氏并没有听到,此刻不由也有些担心。如今青州对官差的管束极其严格,严令他们不许鱼肉乡里。倘若真的将自家男人牵扯起来,说不定会影响他的仕途与声誉。“花嫂子你就放心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高大哥拖下水的。”
似乎看懂了她的顾虑,顾洛唯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花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到顾洛唯那淡定的模样,村民们也知道她背后必然有帮手。因此,他们越发想着在救兵被搬来之前就先把银子要出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往顾洛唯身边挤,她手上忽然闪过纤细的一道银光,凑她最近的那人哎呦一声,忽然就变了脸色。“我我我……”他盯着自己的手臂,不可思议地喊道,“你们帮我看看,我的胳膊怎么麻了,我的胳膊动弹不了了!”
众人都万分吃惊,纷纷凑上去查看他。他胳膊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麻木的好像压了一整夜,这会儿抬都抬不起来。“你……你是妖女,你对我们村里人做了什么?!”
村民反应过来这是顾洛唯所为,马上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将手里一根尖针展示出来,“就是它做的,怎么,你们也想试一试吗?”
她拿着尖针向谁靠近,谁就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往后躲。一旁的花氏见了,脸色也不由变了变,仿佛生怕她误伤到了自己,悄悄躲到了旁边。顾洛唯不由发笑,软软向花氏靠过去说,“嫂子别怕,这不是邪术,就是针灸术。”
“针灸术?”
花氏瞪大眼反问。古代的针灸术,确实比较简单,只能做到同筋活络而已。可现代技术发展后,通过对人体的精细了解,已经能做到扎针使人酸麻胀痛。不过,这种影响都是极为短期的,过上半个时辰便可以恢复正常。顾洛唯当然不能同花氏细讲,她粗略说了一下,看花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算是敷衍过去了。村民不敢再有过分的动作,却依然围着她,不肯放走这个“妖女”。双方正僵持,不远处传来牛娃的声音,“就那边,顾小娘子还在那儿呢,你们快去!”
村民们纷纷回头,看到牛娃领了一群身穿黄衣的富户家丁过来。家丁们衣服上都写着大大的杨字,显然是杨大户家里的人。这杨大户在青州可谓一霸,当初就连赵不凡都因为他的掣肘而无法正常征地。而上次顾洛唯治好了他儿子的夜盲症后,杨家一家就将她奉为恩人来对待。牛娃的信息一传到,杨大户要不是正有生意要做,都恨不能亲自过来替顾洛唯撑腰。此刻,一见到杨家的人来,村民们纷纷四散而逃了。田埂之上,很快又剩下牛家父子与顾洛唯四目相对。“顾小娘子,我们实在是……”牛老伯十分过意不去,一张口就透出哽咽的音色。顾洛唯连忙安抚了两句,笑着说,“老伯千万不要自责,您看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为了转移他注意力,顾洛唯故意问,“您叫我在这里等,还说要取一样东西给我,东西呢,还算数吗?”
“哦,算,当然算!”
牛老伯此刻才想起这茬,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一尊黄澄澄的小佛像。“爹,这不会是金子的吧?”
牛娃双眼被这佛像照的锃亮,他凑过去,惊讶地问。牛老伯嗔怪说,“你想什么呢,咱们家里要是有这么大的金佛,还用卖地来度过难关吗?”
说完,他将佛像送到顾洛唯面前,诚恳地道,“小娘子,这佛像是黄铜的,并不值多少钱,不过是老汉的母亲生前留下,据说在灵感寺开过光的。”
他瞧着那铜佛,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老母亲,目光十分柔和。顿了一顿,方又说,“老汉我供奉了几十年了,今日就送给小娘子,希望菩萨日后能保佑娘子好人一生平安。”
十分质朴的话,叫顾洛唯心里一动,直接将佛像收下了。她眼圈微红,柔声说,“多谢老伯,我回去后也会好好供奉它,叫它也保佑你们父子的。”
“……”折腾了整整半日,从车前村回到家时,天色都快到傍晚了。一路上,花氏说个不停,全都在夸奖她如何厉害,又如何善良,听得顾洛唯都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她口中那人不是自己。终于摆脱了花氏夸张的夸奖,她回家一进门,却发现清落和晏晏都不在家。上次孩子走失,对顾洛唯打击实在太大。一瞧见她们不在跟前,她当即冒出一层冷汗,快步来到老头的屋里,一打听才知道,两个丫头是去府衙找秋语玩了。天色已经不算太早,顾洛唯放心之余,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声,“真是越来越野,这么晚了,也不见回家。”
老头手捧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他翻了个白眼,也有样学样地埋怨道,“还说孩子们呢,日头都下山了,你不也是刚刚回来么?”
酸溜溜的口气,叫顾洛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老头是嫌她陪伴他的时候少了。“怎么,就许你成日在外头同别的老人下棋,不许我跟嫂子一道出去逛逛么?”
顾洛唯故意怼他。老头哑口无言,闷闷地瞪了她一眼。过了片刻,又自己找了话题来说,“去京城的事,你考虑的到底如何了?”
顾洛唯放眼瞧了瞧四周的一切,倒又迟疑起来。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儿道,“先不急,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