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马仙蓉的母亲从屋子里走出来,直奔老栓婆娘去了。徐兰偷偷的溜回了席上,悄悄把这事跟陈怀川说了。陈怀川听了不由得皱眉:“看来这家人不是按常理办事儿的人啊。”
徐兰也莫名其妙:“就是说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他们这是想干啥?”
按说今天顺顺利利把婚订了,女方随后说让徐兰帮忙在城里给找个工作,难道他们会拒绝吗?怎么想的居然想着今天闹事?就不怕他们女儿大喜的日子惹晦气?徐兰是猜不透这家人的脑回路。老栓婆娘面对气势汹汹的亲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答应着:“这事儿急不来,回头我跟徐兰说,让她在城里帮忙打听着。”
“那不行,今儿就得给个准话!”
马仙蓉母亲脸一冷,态度十分强横。这几天的忐忑终于锤实了,老栓婆娘反而不慌了。她的脾气向来不大好,但是为了给儿子说媳妇儿,她已经是收敛了自个儿所有的脾气,一路陪笑脸陪到今天。可现在听亲家这语气,她的脾气也就有点儿收不住了:“亲家母,你们也是知根儿知底儿的,徐兰这不是我亲闺女,这事儿我只能回去了跟她商量,非说今儿就要个准话,这我没法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你们今儿谁也别想走!我闺女过了门,是不可能在家里给你们洗衣做饭,种地带孩子的,这工作的事儿谈不拢,那就退婚!”
马仙蓉的母亲起身就走,叫了家里的男人过来,把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正坐着席吃吃喝喝的客人们一看,就是要出事儿了!再一打听两亲家吵架了,宾客顿时就分成了两边,各站各的阵营,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两边媒人看着这阵势,脸都白了。这可真是日了狗了,好端端的礼收了饭也吃了,这又是为什么屁事儿闹起来了?!要到了这个地步再闹崩了,以后他们的脸往哪儿搁?等到把事情弄明白,双方宾客和媒人的神情都相当复杂,看着马仙蓉母亲的眼神也跟看神经病差不多。“仙蓉她娘,这事儿不是老哥说你,你也太心急了,这找工作是个大事儿,得让人家徐兰慢慢寻摸打听着,这谁敢一下子把话给你说死?”
“就是,这事儿回头都能慢慢说,咱都是为了儿女好,这大喜的日子欢欢喜喜过去得了!”
两个媒人硬着头皮劝。马母的一双吊梢眼却只盯向了徐兰,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抓住了徐兰:“这事儿我也不跟你妈说了,我只和你说——你只说这事儿你管是不管?”
眼前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崭新的灰色的确良衣服,看起来十分精神,同样的也十分泼辣。徐兰隐约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再想一想新媳妇儿的姓名,她有种不好的猜测——马家人整这出,是特意冲着她来的吧?周围人看徐兰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春生也挤了过来,气得嚷嚷:“你要有啥不满意你冲我来,别在这为难我姐!”
“我为难你姐?是你姐不给我们马家面子!你要不想跟我闺女结婚了你尽管护着你姐!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外四路的大姑子,还真算棵葱了!”
马母也是吃定了一般人家丢不起这个人,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婚,变本加厉地胡搅蛮缠。但是老栓婆娘是一般人吗?她领导出来的这家人是一般人家吗?一般人家当初就不敢管徐兰的闲事儿!老栓婆娘一把拽开儿子甩去一边,终于卸下伪装,舒舒服服地叉着腰说话了:“咋地,逼着徐兰办事儿的时候她就是我家闺女,我们护一护,她就又成了外四路的大姑子?可把你们脸大的,还敢说我闺女不算棵葱,老娘还真就不伺候了!大不了咱就退婚,你们这么不讲理的人家,这亲我们还就不结了!”
“干妈!”
徐兰急了,连忙拦住了老栓婆娘。不管咋样,今天这事儿她得答应,干妈一家人对她不错,平时也帮她照应着小溪和大河,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眼看着春生的亲事儿黄了。陈怀川也在旁边看清楚了,这家人就是跟他媳妇儿过意不去,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陈怀川上前把徐兰和老栓婆娘通通往身后一护,对着围上来的马家人露出了笑容:“误会误会,大家这都是误会了,怎么还能越说越伤和气了呢?不就一个工作的事儿吗,我们答应了!”
“你说话算话?”
马母看着冒出来的陈怀川,眼神上下一打量,立刻放缓了语气。眼前这个高大帅气西装皮鞋的小伙子是徐兰的女婿,刚才认亲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据说就是这人在县里开了个化肥店,在背后给徐兰撑腰跟水红一家人作对!哼,这倒是个有本事的,就是眼瞎,怎么偏生就看上了徐兰那个干瘦鬼!陈怀川也把这泼妇眼底的鄙夷看得清清楚楚,面上却没有丝毫恼意,还是笑嘻嘻的:“那当然,也不给弟妹找别的工作了,就去我那化肥店里帮忙吧,都是自家人,在城里也有个照应!”
马家人一听,眉眼立刻舒展开了:“这还像句人话!那就这么定了,要是敢反悔,我们马家也不是吃素的!”
“那是,马家我们都有耳闻的,肯定不敢怠慢弟妹,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陈怀川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三言两语就劝退了马家人。老栓婆娘又气又羞愧,拉着徐兰的手,眼眶都红了:“我就知道这家人没安好心,到最后还是为难了你们!”
春生也气得握紧了拳头:“我就不该定这个亲!”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傻话,以后都是一家人,这都不是事儿,别放在心上!”
陈怀川依旧笑嘻嘻的,看不出任何不满。事情算是解决了,可这顿饭也是吃不下去了,媒人拿了回礼,领着男方的人打道回府。等到了家,老栓婆娘一看那些回礼,更是生气:“各种各样的,咱们送过去的礼少说也得值一百多了,这就回俩破床单,一篮子鸡蛋!这都什么人家哦!”
可现在婚已经定了,退亲也是要伤筋动骨的,横了半辈子的老栓婆娘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徐兰也只有往好处劝,好歹春生是有了媳妇儿了,以后那姑娘嫁过来了慢慢会好的。又帮忙收拾了一番才回家,一回家徐兰就再也按捺不住问陈怀川:“说吧,答应得那么痛快,又是憋着什么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