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妗和白脸鬼相识多年，白脸鬼的容貌都不曾有过改变，兜里稀奇古怪的特效药也特别多。苏妗上初中相貌过于出挑，总是被隔壁职校的小混混们拦着要联系方式，不给就出言羞辱。苏妗无论何时都是硬骨头，直性子，但一个花季少女怎么都不可能打得过拿着电棒的飞机头汉子。白脸鬼就塞给她一颗大力丸，吃完之后，不仅把那些人胖揍了一顿。还把害群之马收入麾下，做自己小弟。可特效药总是有副作用的，每次到了时间就会被药效反噬，吐到昏天黑地。之后她也学了点拳击和自由搏斗。与之类似的神奇药丸，苏妗在过去没少吃。如果说在地府工作的最底层员工白脸鬼都能轻而易举拿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那身为boss的主神肯定更厉害，苏妗一个凡人之躯，指定不是他的对手。白脸鬼作为魂魄系统，没有半分感情，无法感同身受，平静地驱着小臂上的白色布条，“所以，你妥协了？”

那灵活如蛇行的布条在风中翻腾着，轻轻地环在苏妗的腕骨上。两人的手腕就这样捆绑在绳子的两端。苏妗挪了挪脚尖，三分期许地举起手腕，喃道:“华国境内，没有凡人能敌得过神鬼。外婆的命还在主神的手上。”

她这是不得不妥协，外婆的命没了，她这次重生将无任何意义。“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自己活着就好，人不都是孤独的个体吗？”

白脸鬼略显诧异，但还是挥手一掷。一扬一落之间，周围的空气如透明纸，分割出一个猩红的空间，由里而发的红光照射在苏妗的脸上，把她亮白的面皮射得透红。白脸鬼斜视着她，目光滑到她黑长如布的头发上，心里忽然一振，“你想好了？主神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进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妗表态似的，向前跨了一大步，身体也慢慢地开始呈透明状，白脸鬼的法力有限，能开出的洞口只有她的脑袋那般大。“信我，完成任务就可以解绑，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吗？”

双目如墨，红唇相随微勾。这样的长相很难不让人…鬼心动，白脸鬼掩面不再多说什么。两人都是大冤种，打小不受宠的性格，凑到一起，互诉苦水过。白脸鬼给苏妗讲过被主神植入系统的普通人，需要完成多艰巨的任务才能回家。有些人愚笨，费上百年的时间才能收集齐魂魄，获得重生的机会。因此不少人都后悔参与其中，重生的时间是随机性的，他们即便重生了，也有可能按照原来的故事发展被人踩在脚下。那种再来一次的无力感，是很难想象的。白脸鬼舒了口气，摇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苏妗是凡人到了地府，什么也看不清。头上就像是被人糊了一块红布，入目皆是红色。“白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轻飘飘的声音凄凄惨惨。苏妗缩了一下肩膀，感觉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肩膀飘了过去。“嗯。”

白脸鬼的声音稳重了不少，隔着一个身位，苏妗都能想象到他那假装正经的样子。走了片刻，苏妗便自然地抓住白脸鬼垂下的衣袖，那人却刹住猛地脚步，弓腰抱拳:“主神，苏妗带到了。”

这清奇的发言跟审犯人似的。身子由于惯性的缘故，往前顿出一个弧度，苏妗鼻尖酸疼，撞在石墩子上似的。摸了一把手边的硬肉，才知道是撞在了白脸鬼的后背上。“苏妗？”

类似流苏珠宝的撞击声清脆地在耳边激起。苏妗听到有人在轻唤了她的名字，仰起脸，即使看不见，气势上也不能输。很快一只手在她的脸上飞快地掐了一下，黑影闪烁两下。晃动伴着细微的空气转动，落进苏矜的耳朵里，她猜，有人伸手在她的眼前摆了两下，“你对她使了障眼法。”

白脸鬼捏着她的后颈肉把她固定在自己身边，语气也恭敬起来：“主神，地府的规矩犯人止步。破了规矩，就该看不清的。”

偌大的金殿正堂内，上方正座上坐着一个男子，身着白衣长袍，手里握着骷髅长杖，从他翘起的二郎腿不难看出他的身高过人，半残的盔甲面具如同焊在了他的脸上似的，“哈哈哈，你在这种地方倒是上心的很。那我且问你，这系统方案，难道要我亲自读给她听吗？”

白脸鬼垂头沉默。“得得得，且慢，不管你的系统是什么？我都签字，把我外婆的寿命还回来！”

苏矜摸着被捏疼的颈肉，阵阵血腥味窜进她的鼻息里。引起极强的生理不适，有多少血迹在地府这个海绵一样的地方。她无从得知，看不清现在所处的位置，朦胧不清的画面给了她无畏的勇气。“好，这可是你说的。”

主神懒散地扫了她一眼，伸手召来红木桌案。那双手刚摸上冒着白雾的桌面，桌面上就浮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仔细看，他五根手指上绑着几根细绳，上面挂满着极小的银色铃铛。毛笔直戳进朱砂盘里，主神扬手化掉纸上的名字。他才收笔，苏矜就变卦了，“我有一个条件。”

主神面露不悦，心情不好的他只喜欢直瞪着对方，用眼神的威慑力让对方噤声。白脸鬼早就料到了这点，就干脆让苏矜看不见。让主神的必杀技落在苏矜这里。转换成对牛弹琴。“不能把我分配到其他的时空里去。”

“也不能把我的躯体调成透明的。”

苏矜一口气提了两个要求，殿中正座上主神的五官都挪了位，扭巴在一起。他憋着气，等着苏矜再提其他要求，然后一口否决。谁知苏矜没了下文。主神不免讶异：“就这么多？”

“你的难度系数是五颗星也行？”

“随你。”

苏矜不在意地拨着额前的乱发。能在有墨庭谌的世界里，还能让外婆没灾没祸。她已经很知足了。走到两界交界处，白脸鬼惭愧极了，“都怪我。”

难度系数为五星的系统绑定，凡人之躯通过的几率几乎为零。苏矜草草地回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话：“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都没有重获新生的机会，就算任务失败，我魂飞魄散了。你也是我苏矜最好的朋友。”

抒情完，苏矜一只脚就挪到地府外了。她重生这么久，还没有见到外婆。想到这里，突然抓心挠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