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妹妹，一位叫无暇，一位叫无忧，都是不错的好名字呢。”

大哥来府里的日子，却非一个人前来，从对方进来到落座，无忧始终没敢看他的脸。“齐小娘膝下只此姐妹俩，名字起的也是格外用心的。”

如果不是知道大哥的为人，无忧听到他这样夸她们姐妹的名字，定会觉得大哥是故意阴阳，但是她知道大哥是说的真心实意。“无忧今年几岁了……？”

“回……萧少爷，无忧今年，十岁了。”

“还尚未过生日呢。”

母亲齐氏端着茶点走进来。“萧少爷……我这里少有人来，茶点都是自己做的，还望萧少爷不要嫌弃。”

“齐小娘客气了，萧某虽是客人也是晚辈，怎会嫌弃呢。”

放下茶点后齐氏叮嘱无忧招待好客人就离开了屋子，无忧无错的站着完全没勇气和萧殇对视。“无忧今日为何如此拘束？”

大哥示意她。“过来一起吃茶点。”

无忧摇头，“娘让我……招待好你们。”

时府的外宅虽然占地不小，但身为妾室的母亲却只能住在最小的院落里，身边人只有一对上年纪的下人夫妇，很多事都得她们自己动手。“我可是你大哥，萧殇是我打来的朋友，都不是外人……你就乖乖过来坐。”

原来他叫萧殇，无忧在心里猜着是哪两个字，乖乖走过去在大哥身边坐下。“你大哥常在我面前提到你，说你乖巧又聪明伶俐，这次是我央他带我来了的，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萧殇的声音和大哥完全不一样，听在耳里有种心安的感觉，无忧依旧没勇气看他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是……的，只是此处……，少有人来。”

“萧殇与我是多年挚友，他知道我有妹妹后一直就想见见你。”

时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带萧殇来，可能让妹妹无措了，想要解释自己今日的贸然之举。对无忧而言确实是对萧殇的到来觉得不自在，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和出生，但是想想大哥不过是想和朋友介绍自己的妹妹，如果显得太拘束或许会让大哥更有负罪感吧。无忧抬起头笑笑，“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让大哥……，萧少爷挂心了。”

进了门后萧殇是第二次看清无忧的正脸，才发现笑起来的无忧眉眼格外好看，半圆笑眼透亮到犹如母亲最爱墨山玉一般，粉白的皮肤圆润饱满的居然能让人想要咬一口。“听无忧妹妹这么说，我可算是松口气。”

萧殇拿出一支笔盒。“这是我给无忧妹妹准备的见面礼，小小心意请妹妹一定收下。”

无忧看向大哥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才先道谢再双手接过笔盒。“这么好的笔？”

住在外宅的好处是可以得到外出的允许，母亲能领到的家用虽说不多，但因为开销也小，她们姊妹还是有小钱可使，只是这么好的笔对无忧来说还是贵了。“你大哥说你正在临帖习字，我觉得习字必要有好笔才行。”

时少爷点头附和：“无忧你就收下，这小子身家可是比你大哥多，只是一支笔而已。”

无忧觉得话既然说到这份儿，自己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乖乖笔盒捧在手里。“见面礼既然收下了，以后你就别叫我萧少爷，叫一声萧哥哥……可好？”

父亲除了正室夫人外就是母亲这位只能住在外宅的侧室，时夫人一共育有三子，只有长子对她们母女无缔结，对无忧这个最小的妹妹更是格外偏爱，无忧可以在他面前称呼一声大哥。萧殇是大哥唯一带来这里的好友，无忧当然知道两人关系，能多萧殇这样的一个哥哥，她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你小子才第一次见我妹妹，就想让她叫你哥哥？”

“你时大少爷几个妹妹，我就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想听无忧叫我一声哥哥，你怎么还吃起醋了？”

“叫哥哥也不是不可以，那以后你可得照顾好我这个妹妹，不然以后别想听她叫你一声哥哥。”

和往日一样萧殇入宫陪五皇子读书，一见面穆永璟就发现萧殇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萧殇你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不妨说出来和我分享一二。”

“臣惶恐……，只不过是多了个妹妹，想起来有几分愉悦。”

“多了个妹妹？”

“臣有个同龄的多年挚友，他最小的妹妹娇俏可人，臣一见面就觉得很是喜爱，前几日就认了干亲。”

自第一次见面后，萧殇每隔一段时间就和时家的大少爷一同去看无忧，有时候时少爷脱不开身，萧殇就自己上门担起给无忧教书识字的事。时间久了萧殇就干脆向时少爷提出要认干妹妹，齐氏觉得萧殇是时少爷的好友，自然是不好推辞的，又觉得萧殇才十三岁，就当是孩子玩乐也就默认了。“虽是认的妹妹，看你心情如此好，想必与她感情还是好的。”

“……虽说臣与她一月半旬见不到几次，但她对我这个哥哥可是颇为依赖，让我那位好友都吃味了。”

听萧殇讲述的语气穆永璟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想必和那位干妹妹相处的的确很好，想到在母妃身边已经五年，和两个妹妹的关系还是毫无变化，穆永璟觉得自己有点酸了。“别说是你那位好友了，我想到有个少女叫你哥哥，都有点眼红。”

萧殇马上行礼，“是臣多嘴了，还请五皇子莫怪。”

“我会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穆永璟拿起桌上的笔架。“这只笔架是寿石所制，你拿去送给你认的妹妹。”

“五皇子不必如此客气……这笔架是寿石，对她而言有点贵重了。”

“虽说是寿石但也并非是什么极品，……你是我的伴读，你认的妹妹拿的着这样的物件。”

萧殇当然没法解释以无忧侧室庶出的身份，确实拿不起寿石笔架这样的物件，但五皇子已经送出自己也无法多说什么，更不好把好友家的家事说出，只得双手向前接过笔架。“五……五皇子？萧哥哥你是说，五皇子送我，这只笔架？”

“你的眼睛是不是瞪的过圆了？”

萧殇调侃道。“不过是一支笔架，也不是新买的，五皇子给我的时候就交代，让你不要有负担。”

笔架上隐隐能闻到墨香味，无忧猜到是五皇子用过的，可是毕竟是皇子送的礼物，她对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怎么敢收下这样的贵重礼物。“不然这笔架萧哥哥收着好了，就当是已经送我了。”

“你实让萧哥哥欺瞒皇子么？……让你收着就乖乖收好，实在害怕不用不就好了？”

知道自己无法推辞，无忧乖乖接下笔架。“这才懂事……，该开始今日的读书了。”

看到无忧真一脸认真地习字，端着茶点进屋的无暇有点心疼。“歇一歇吃点东西吧。”

“阿姐你回来了！”

无忧赶紧放下笔起身。“此次回来可是能多住几日？”

无暇比无忧年长三岁，过年后就被父亲要求去庙里为时老夫人祈福，在庙里十天半月的常住，齐氏虽然心疼但觉得或许能因此有机会搬入主宅，两个女儿能被冠以姓氏，也就只能忍痛答应将无暇送去庙里。“听父亲说祖母身体虽有好转，但祈福还不能断，所以……怕是这一年，姐姐都不能陪你了。”

住在外宅不多的好处里，无忧最喜欢的是她们姊妹可以自己去街上，父亲给的家用虽然不多，但院内人少开销自然也少，姐妹俩有时能拿到点小钱买自己喜欢的物件或是小食。如今无暇每次从庙里回家的时日不多，齐氏就不想让她和无忧再去街上，没了姐姐的陪伴无忧只能盼着大哥来，可能有机会带她去街上，只是大哥来看她是为了让她读书的，自然去街上闲逛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在过几月就又是新年了，年后父亲或许就不让姐姐去庙里祈福，……无忧没关系可以等的。”

“无忧可是真的长大了，……来让姐姐看看你写的字。”

翻看无忧功课的时候，无暇注意到一叠书的下面，似乎压了一张纸，好奇地取出发现上面写满了萧殇的名字。“无忧……，你在练写萧少爷的名字？”

无暇与齐氏性格很像，无论是面对大哥还是萧殇都只称呼少爷，听到“萧少爷”三个字，无忧放下手里的点心起身。“……姐姐怎么拿我的东西？”

“不就是练的字嘛。”

无暇不以为意。“不过你的字确实更好看了。”

“能有多大不同，你上次见过还不到半月。”

无忧心虚的将写着萧殇名字的纸张收好，没注意到她一样的无暇还自顾自地说着。“虽说萧少爷认你做了妹妹，但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可是听说萧将军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你可别因为萧少爷认你就忘了我们的身份。”

无忧怎会忘了和萧殇身份差异，只是她觉得只要萧殇还能继续教她识字，家世门第什么的她不愿去向，过一日算一日就好。“如今我都不知道教你什么了，……才不过两年时间，你读过的书本都快赶上我了。”

萧殇放下笔感叹道。“那是因为萧哥哥和大哥让无忧读的，都是女子所学……两年时间哪里还会学不完。”

“你这是在抱怨我没给你买书吧？”

萧殇与时少爷不同，会偷偷给无忧买她想看的书，还把书重新装订封皮瞒天过海，靠着这个法子苏悠悠读了不少大哥口中的“闲书”。“你上次可是说，《阎罗记》就要出第三话，今日来就能拿给我的。”

“……如果真有，我还能不给你买？这小嘴都噘成壶嘴了。”

萧殇宠溺地摸摸无忧的脑袋。“知道你生气……，但萧哥哥也没办法啊。”

齐氏突然端着茶点敲门进来，萧殇慌忙将手从无忧头上放下。“齐小娘……。”

“没打扰你们吧？……刚做好的杏仁酥，还是两种口味，先歇息片刻。”

齐氏并没两个孩子的慌张。无忧从母亲手里接过托盘，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萧殇把手突然放下，自己心里掩不住的失落感。“我听你大哥说，下月时老夫人六十大寿，你们被允许回时府了？”

无忧苦笑，“只是母亲一人去……，太妃才过世不允许官员宴请，都是家里人，父亲……说是老夫人让娘过去。”

“或许是转机呢，老夫人没那么介怀了？”

“怕只是因为我母亲做的一手好糕点吧……，我早就不报搬入时府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