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知道。午间柏占渊休息的时候，接到母亲柏宁打来的电话，问他是不是给自己买了鲜花。花是他买的，但柏占渊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没有，我这么忙也想不起来做这么浪漫的事，或许是您又有了新的追求者？”

柏宁失笑，拿着鲜花里的卡片没好气：“柏总，卡片上都留了你的电话了，还装。”

柏占渊笑笑：“OK。是我送的，您还喜欢吗？”

柏宁嗔怪道：“喜欢倒是喜欢，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送花了，是有什么事要请我帮你办吗？”

柏占渊挑眉，没想到自己在母亲心里就是这么个德行。“当儿子的想用送一束鲜花请母亲高兴高兴罢了。”

柏占渊为着黎家老爷子对黎言的深厚感情深受感触，想起自己这些年基本没有为母亲尽孝太多，心里愈发愧疚。母子俩又聊了几句，柏宁问他：“那你晚上有没有时间过来吃饭？下午我叫了盛霖和几个朋友过来陪我说说话。”

柏占渊习惯性回绝：“你们聚吧，下午我还有个会，祝你们玩得开心。”

“就知道你……”柏占渊挂断电话，靠着沙发上合上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唇峰下压，抿出一条直线。晚间六点半，柏占渊关上办公室门，给许星交待了几句就下班了。路上堵车的时候，柏占渊有些走神，七点了，往常这个时候黎言该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回去吃晚餐了。这段时间，她好像很安静，也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红灯结束，柏占渊还在走神，后车按了一声喇叭他才如梦初醒。柏宁今天下厨为来家里做客的好友做了一些法国菜，味道姑且不说，卖相倒是跟她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十分文艺。柏占渊来的时候正赶上大家要入座用餐。柏宁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还有个会要开吗？”

柏占渊一边把外套挂上衣架，一边解开袖口作势要上前帮忙的样子：“开会怎么能阻止我回家在母亲膝下尽孝。”

柏宁的好友们纷纷跟着起哄，闹得柏宁不好意思笑道：“你们别听他装得这么孝顺，都是假的。”

“就说你不知足，人都回来了还能有假的。”

友人们纷纷打趣回来。柏占渊上前伸手要接柏宁手里端着的菜，柏宁赶他：“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里用不着你，去帮着盛霖摆餐具吧。”

盛霖笑了笑，“我们都让阿姨赶出来了。”

柏占渊笑容疏朗，大方接过盛霖手里的餐具，“盛小姐是客人，还是坐下休息吧。”

盛霖也不推辞，客气地坐下。这顿晚餐柏占渊虽然参与度不高，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倾听者，柏宁有时说到他，他倒也会给个好脸说上一两句笑话，氛围可以说是其乐融融。餐后大家张罗着收拾，柏占渊到花园里点上了一支烟。盛霖帮着柏宁收拾，柏宁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过去跟柏占渊聊聊天。盛霖笑着摇摇头，这么久以来，柏占渊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心里已经很明了了，事实上她也没必要一直凑上去惹得彼此都不快。就在柏宁和盛林看着柏占渊背影说话的时候，花园里的柏占渊忽然转过身来，跟两人对视个正着，然后点了点头，笑容淡淡，似乎心情还不赖。晚霞斜照，柏占渊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转头一笑，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柏宁又推了推她，盛霖这才擦擦手，朝着柏占渊走过去。盛霖在他身边一个相对礼貌的位置站定，柏占渊没有转头看她，只是灭掉了手中的烟。“柏阿姨很高兴你回来陪她吃饭，她说一个人在这边也是为了陪着你。”

盛霖觉得自己跟他好像也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聊工作显然是不适宜的，那么两人此刻的交集也就只有柏宁了。柏占渊没有答话，只是怔怔望着前方。盛霖好奇的转头看他，柏占渊薄唇动了动，忽而扯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来。“盛小姐对婚姻是怎么看的？”

说着，他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盛霖没有这么近距离与他这样对视过，他的眼神沉静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水，几乎没有半点涟漪。她更加没有聊到，两人此前没有任何对此话题的交谈和铺垫，为什么他突然就会聊起这个话题。盛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温婉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我觉得，至少目前来说，婚姻应该是爱情的一种存续方式吧。”

听完她的回答，柏占渊微哂，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好笑。盛霖却笑容一滞，“学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柏占渊没说话，眉峰下闪烁着的锐利目光似乎早已将她整个人看透。盛霖有些局促，下意识要向后退。柏占渊眉目英气逼人，唇畔忽而泛起一丝笑意，但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恶劣。“我本来有个提议……不过，你的回答告诉我这个提议暂时没必要再提起了。”

盛霖眉头慢慢攒到一处，目光带着疑惑：“什么提议？”

柏占渊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你是个通透的人，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原本我是想请盛小姐……跟我订婚。”

“你说……什么？”

盛霖神色震惊，怎么也不会料到柏占渊竟然提出这种疯狂的协议。她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肾上腺素让她生理性的分泌出喜悦这种情绪，可一个成熟女性的理性在提醒着她，这绝非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学长，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建议？我们……”柏占渊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花，云淡风轻笑道：“我并没有提，只是告诉你我本有这种打算。目前看来没有提是对的，毕竟我们对婚姻的看法有着本质的不同。”

说完，他也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身走向屋内。盛霖此刻心绪复杂，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但看他要走，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学长是认真的吗？”

柏占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表情看不出一丁点的不悦：“你说的认真是指？”

盛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学长并不喜欢我，提出这种建议或许是觉得我适合结婚，又或者是打着结婚的幌子，两家联合……”柏占渊对她的解读未置可否，总之，他有他的打算，“所以？”

盛霖终于整理好心情，露出平时优雅自若的笑容：“所以我不会答应。我不否认从学生时代起就对你有好感，也很欣赏你在事业上一些叫人惊叹的完美操作，但是，我可能不会从你那里获得一些我想要的幸福。前些日子，我对你和黎家，以及周家的事也略有耳闻，我想冒犯的问一问，那个女孩你已经打算放弃她了吗？”

那个女孩……柏占渊脸上的悠然瞬时消失不见，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来。就在盛霖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只是轻笑一声，“又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爱情，结束起来没那么麻烦。”

盛霖难掩眸中惊愕，片刻后勉强笑着低声道：“还真是够绝情……”柏占渊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径直走进室内，留下盛霖面色复杂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