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上车后,男人望着她笑了笑:“累坏了?”
黎言把遮光板放下来就着镜上面的子照了照,“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不,你看起来很可爱。”
男人笑着发动车子。黎言悄悄撇了撇嘴,男人这张嘴土味情话说来就来。陆廷书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笑意:“要吃什么?”
黎言揉了揉脸,“直接回去,累死了今天。”
“那你还坐上我的车?”
陆廷书挑眉。黎言懵了:“什么意思?我坐你车还代表着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意思?”
陆廷书但笑不语,黎言心里毛毛的,“你别笑了。”
陆廷书笑了半天才最终正经起来,眉宇间还带上一丝忧虑,“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黎言一瞬,感觉自己的脚趾都抓紧了,“你别说你喜欢我噢,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会答应你的。”
陆廷书一怔,“你自恋不分场合?”
黎言语卒。陆廷书淡淡道:“国内传来消息,黎老先生最近情况不太好,医生一度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黎言心里猛地漏掉了一拍,脑子里瞬间嗡一声断了线似的。陆廷书还在说着什么,但黎言已经听不清了。“我要回去。”
良久,黎言坚定道。这两年来她用功修完了大学课程,现在也找到了一份令她真正热爱的工作,身边更是有了陆廷书这个挑不出错的追求者,她已经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崭新的人生。可是,她还是要回去,这里的一切跟爷爷比起来,显得那么的不重要。再过几天,等她完成了最后一场演讲,顺利拿到学位她回去也就可以有所交代了。陆廷书并不意外她的选择,黎言吸引他的其中一点特质就是聪明坚定,认定的目标就会努力去完成。“好。”
陆廷书答应道。黎言打了个呵欠,“你好什么好,我要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廷书不慌不忙回答:“我认为你至少得准备好三件事才能回去,这样你爷爷才不会因为你违反约定而生气。”
“噢?请陆老师指教?”
黎言探头过来。意识到她的靠近,陆廷书喉结不自觉动了动:“首先,你顺利拿到学位。”
“嗯。”
黎言点头。陆廷书瞥了她一眼,“其次,你找到一份热爱的,愿意为之奋斗的,能点燃你热情的工作。”
“继续。”
“最后……”陆廷书听了听。黎言催他:“快说,别卖关子。”
陆廷书笑,“最后,你得找一个足够优秀的男朋友,最好这次就带回去见家长,然后成为你的未婚夫,让爷爷相信你的余生已经有人可托付了。”
黎言眨了眨眼睛,“陆廷书,你自恋不分场合啊?”
原封不动的把刚才那话还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
黎言嫌弃道。“相信我,以我对老人家的了解,他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之前也不会逼你订婚了。”
其实陆廷书还没说完的是,黎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没办法解释她爷爷的一系列反常行为。陆廷书的直觉和分析至今为止还未出过什么大错。黎言并不相信陆廷书的话,她觉得他就是个想趁机上位当她男朋友的心机boy。演讲结束后,黎言顺利拿到学位,回国的事她一秒也不想再耽误。这两年来,她的护照一直被对方管着,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搞清楚对方放在了哪里。但一直以来她都很乖,哪怕知道护照在哪儿也从未起过别的心思,每次出门去别的国家旅游,她总是将护照好借好还,这很大程度上麻痹了帮她管着护照的人。她谋划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拿上护照,黎言立刻赶往机场。飞机成功起飞,黎言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两年了,国内会不会早已物是人非。在她望着窗外云层发呆时,坐在身侧的男人摘掉帽子,取下墨镜,用好听的声音向空姐要了杯咖啡。黎言愣住,转头一看,果然是陆廷书。“需要给你也叫一杯?”
男人笑容和煦,谁看了都得被他美色所惑,但这份美色在黎言看来,透着一丝丝的欠揍。“你怎么在这里?”
黎言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问。“陆某不才,正是这家航空公司拥有者的合法继承人,用你的话说,就是地主家如假包换的傻儿子。”
陆廷书优雅地喝着咖啡,扬着眉毛,“人傻、钱多、痴情。”
“钱这么多不给你治治脑袋?”
黎言就好奇了,他自己放着国外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非要跟着她回去。别说是因为爱情,黎言捏紧拳头,如果他胆敢说是因为爱情,她肯定要揍他。令她意外的是,陆廷书的话却相当诚恳:“言言,我不否认跟着你回去有私心,但你的确需要在爷爷面前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我想帮你。还有那个伤害过你的人,我想让他后悔,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女孩。”
黎言愣住,没想到陆廷书看起来高大帅气、事业有成的样子,竟然是个恋爱脑。过了好久,黎言别开脸,没好气道:“我早就忘了,也不喜欢旧事重提。还有,我看你也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你自己没有事情要做吗?”
陆廷书好整以暇:“刚才与你说的这两件不就是眼下我要做的事?”
黎言干脆转过头去睡觉,不打算再理会他。飞机落地后,黎言也没理他,取了行李就走。出了机场,她尝试着给黎隽之打了个电话。此时的黎隽之正在开会,看见陌生号码打进来,没有多犹豫就直接挂了。黎言不死心又打了一个,这会却无人接听了。她又曲线救国给黎镜打了个电话,黎镜也没接。怎么回事,爷爷的情况难道有那么糟糕吗?黎言心里一瞬揪起来。嘀嘀——陆廷书降下车窗:“南城协和国际医院心外科,我送你去。”
黎言心里着急,也就不再抗拒,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路上陆廷书除了递给她一个面包让她垫垫肚子以外,别的也没再说什么。黎言静静地望着窗外。两年了,这个城市变得熟悉而又陌生,那些痛苦和快乐交杂的记忆涌上心头,百感交集。两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别太担心了,这两年来老爷子每次进医院都化险为夷,平安出院,身体还硬朗着。”
陆廷书似乎感觉出了她的担忧,出声安慰。黎言回过头来,长久地看着手里他塞过来的面包,鼻尖悄悄泛酸。“老爷子看到你这样不会高兴的。”
黎言揉了揉眼睛,闷闷道:“那要怎样……”陆廷书说:“你要高兴,让老爷子看到你这两年在国外开始了新生活,脱胎换骨。”
黎言讷讷地看向他,陆廷书表情淡然,自信笃定,黎言忽然感觉到他的可靠之处。“先吃点东西,不然脸色这么差。”
陆廷书再说劝她的话,她就容易听得进去了。老老实实吃起面包来。“车门上有水。”
黎言又乖乖拧开水喝了一口。陆廷书忽然轻笑起来。“你笑什么?”
黎言拧着眉头,顿时没了胃口。“我看你像个小孩,倒还听话,我说什么你就照做,很难想象从前的你竟然是个叛逆少女。”
陆廷书唇边噙着笑,回想之前了解到的关于她以前的信息。“我现在也还叛逆着呢,别逗我。”
黎言撇着嘴故意耍了个横。驰而不息的车流中,柏占渊在另一辆车上与她和陆廷书的车对面相向而过,谁也没有看见谁,一切都云淡风轻。黎言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却不敢进去。“要不要我陪你?”
陆廷书柔声问。黎言摇摇头,鼓起勇气走进去。病房外门牌上写着老爷子黎勋的名字,黎言看着这两个曾经让她伤透心的名字,眼眶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两年来,除了那个她再也不想提及的人,爷爷就是让她魂牵梦萦的人。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兜兜转转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才得到的爱,永远不会改变的爱。可惜这份爱她知道得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