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玉麟挑眉笑了:“这样啊……暮家那种百年大族,要是没有一两个古怪的地方,反而不正常。”
“不是的,小姐。”
何琴有些着急,“这几天暮家上下都在为小姐和云卿将军的婚礼忙乎,因此对我的管束根本不严。暮家虽然大,但是两天时间足够把它走完。我发现,他们将小姐和云卿将军的婚房,定在祖祠的背面。”
朱邪玉麟挑眉,转头问身边的侍女:“这有什么讲究吗?”
侍女赶紧道:“小姐,这里面的讲究可大了。”
另一个侍女也凑上来,细细讲述:“这个婚房,可以说是在成亲的一个月里,聚集了整个家族最多的阳气的地方。要是弄不好,可是会影响整个家族的运到的。所以马虎不得。”
何琴也走到床边,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朱邪玉麟被一群侍女簇拥在中间,心中不由有些失落。最开始回答朱邪玉麟的侍女也道:“就是就是。要说这个祖祠本来就是阴气很浓的地方,虽然说阴阳转换,互根互用,但毕竟要有一个时间来对冲。”
“将婚房直接安置在祖祠的后面,会让成亲的那一夜,特别还是男女交合的时候,阴阳两气产生剧烈的冲突,很有可能会带来什么不可预见的变化。”
朱邪玉麟在听见“男女交合”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妙,但很快调整过来,笑道:“你们也还没有成亲吧?怎么说起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害臊。”
那几个侍女摆摆手,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跟着我们主子啊,那就要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要知道。虽然我们比不上常年跟在主子身边的几个侍卫,可也总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朱邪玉麟对此很是满意:“看来父亲挑手下的眼光真是我拍马也赶不上啊。”
何琴在一边听着有些着急:“小姐!我是忠心的!”
朱邪玉麟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何琴赶紧挺起胸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嘱咐我办事,怎么能说是‘帮’?”
朱邪玉麟不置可否,道:“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再次回到暮家?”
何琴的身子抖了抖,看着朱邪玉麟,一咬牙,道:“愿意!”
朱邪玉麟笑道:“没必要这样一副赴死的样子。暮家刚刚经过我父母的探访,在加上我还跟暮云卿生气了,估计他们没什么空顾得上你。”
朱邪玉麟顿了顿,看着何琴,道:“如果幸运,说不定等你回去的时候,暮家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你曾经从暮家消失了呢?”
但这一次,朱邪玉麟并没有猜准。因为暮云卿站在何琴临时住所之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面无表情,对一边战战兢兢的下人,冷声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暮舟处理完事情,从院子外走进来,看见跪了一地的下人,皱眉道:“不过是一个侍女,丢了就丢了,现在什么事情不比她重要?”
暮云卿转身看着暮舟,道:“父亲,她是朱邪玉麟的人。儿子已经通知朱邪玉麟,她的侍女在我这里。您说,要是朱邪玉麟现在来找我要人,我却告诉她人已经不见了,她会作何感想?”
暮舟皱了皱眉头,看着暮云卿,不悦道:“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暮云卿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对着暮舟鞠了一躬,道:“是儿子僭越了。”
暮舟轻叹一声,上前用力按住暮云卿的肩膀,道:“为父知道你辛苦了。但是朱邪玉麟的血统实在太过珍贵,我们一定要把她掌握在手里才好。”
暮云卿垂着头,微微闭了闭眼睛,道:“儿子明白。父亲,你就放心吧。”
暮舟看了眼周围还跪着的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人!”
暮云卿看着从身边一个个快步离开的下人,道:“那父亲,儿子先下去了。”
说完,不等暮舟有所反应,就转身离开。暮舟看着暮云卿的背影,道:“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个人觉醒了和朱邪玉麟一样血统的人,但是你最好别忘了,朱邪玉麟毕竟是狼牙匕首唯一承认的传承人。”
暮云卿的脚步连停都没有停,那姿态,就像是全然没有听见暮舟的话一样。暮舟看着他,紧紧抿住嘴巴,神情有些阴郁。就在暮家因为何琴的失踪而兵荒马乱的时候,何琴在朱邪玉麟的帮助下,正悄悄从暮家的后院围墙上翻过来。只是运气不太好,就是何琴刚刚落地,朱邪玉麟还没有探出头来的时候,一群暮家的下人呼啦啦地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架起何琴,就要把人带着回院子。朱邪玉麟贴着围墙,看着周围掩护她的侍女,悄声道:“我们先走。”
侍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围上来,抖开臂弯上的斗篷,将朱邪玉麟一裹,就带着她快速从暮家的外围围墙上带离。朱邪玉麟在侍女的帮助下,躲进一边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并且还拉了一个侍女上来,一起陪着。侍女看着朱邪玉麟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心道:“小姐,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赶紧回去吧。”
朱邪玉麟摆摆手,道:“你让人去看看,刚刚何琴被人直接带走了,暮云卿现在是不是已经赶去她的院子了?”
侍女立刻转身吩咐了侍从去探听,转身回来,看着朱邪玉麟,继续劝说:“小姐,这些情况我们回去一样可以得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朱邪玉麟有些无奈,看着她,道:“医师都已经说了,我现在不过是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是身体什么的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要担心我啦。”
那侍女依旧不依不饶:“主子临走的时候就让我们好好照顾小姐。但是小姐却在我们面前中毒了。要是我们现在还照顾不好小姐,主子回来就不要我们了!”
朱邪玉麟被她说的头疼,只能按着太阳穴,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们先回去吧。”
那侍女欢呼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嘱咐车夫去农庄,就被朱邪玉麟给叫住了。“你别这种表情,我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朱邪玉麟有些无奈啊,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只是你别忘了,留几个人下来,万一何琴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及时把她给救出来。”
侍女皱着眉头,看了朱邪玉麟一会儿,终于出去了。朱邪玉麟等了一会儿,就见那侍女手里提着一袋油纸袋上了马车,在马车轻轻的摇晃中,抽出手中的袋子,递到朱邪玉麟面前,道:“既然出来了,小姐要不要尝尝看就连云卿将军也喜欢的翠玉糕?”
朱邪玉麟眉头一挑,看着袋子里粉嫩翠绿通体晶莹的糕饼,抿了抿嘴,道:“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是云卿将军喜欢的?”
那侍女捂着嘴笑,道:“因为这样最掩人耳目啊。”
在暮家对面开着的那家糕饼店,也不知道和暮家有什么关系,公然打着这样的牌子出来卖,也不见暮家人有什么抗议。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糕饼店中最多的客人就是皇城中的女性,侍女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突兀。朱邪玉麟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拿了一块送进嘴里,半晌,挑了挑眉:“不过如此。”
朱邪玉麟看着暮云卿,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
暮云卿愣了愣,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朱邪玉麟道:“也难怪,你连要替我找替身这件事都想好了,在你心里,我当然没有那么强。”
暮云卿有点拿捏不准为什么朱邪玉麟会突然说这件事,就问:“有什么不对?”
朱邪玉麟道:“你让人带着何琴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他们被人跟踪了?”
暮云卿想了想,摇头。朱邪玉麟点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所以她就是在抓到何琴之后,就动身来皇城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抓何琴呢?她又没有太大的用处。”
暮云卿疑惑,道:“你在说谁?”
朱邪玉麟看着他,问:“你能不能查到何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暮云卿道:“何琴的父母不详,她是被人扔在落霄坊中的孤儿。这样的一个人,想要查她的身世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其他的,还是很好查的。”
“父母不详?”
朱邪玉麟想起了何琴自己说的,和梁奇峰是远方亲戚的事情。要是父母不详,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什么亲戚?暮云卿见朱邪玉麟神情微妙,迟疑了一下:“我回去就让人彻查何琴。”
朱邪玉麟点头,道:“还有什么事?”
暮云卿道:“既然流沙是这样的一种血统,要是能带他进入墓葬群,我们都能多一分胜算。”
“我很好奇暮云卿。”
朱邪玉麟看着他,眼神不见悲喜,“你长这么大,有没有一件事是你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并且真的成功了的?”
暮云卿愣了一下,看着朱邪玉麟,眼神有片刻的迷茫,然后轻轻挑起嘴角,笑道:“当然有。”
朱邪玉麟眨了下眼睛,道:“我明白了。”
暮云卿却难得固执起来:“你知道什么?”
朱邪玉麟有些诧异,看着自己再一次被拉住的手,有些无奈:“你在紧张什么?”
暮云卿愣了一下,才缓缓松开钳制着她的手,道:“我……失态了。”
朱邪玉麟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重新坐下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很可笑?”
暮云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道:“不,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朱邪玉麟道:“呐,既然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要面对什么,不如我们今天就把心防放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暮云卿有些惊讶:“你想跟我谈?”
朱邪玉麟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嗯,起码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觉得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或者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