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是我们成亲前,最后一次可以见到对方的日子。接下来,我们要一直避开对方,直到成亲的那天晚上。”
暮云卿并没有问朱邪玉麟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个习俗,耐心解释。朱邪玉麟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么个习俗很不在意:“不能见面?意思就是不能在有人看见的时候见面吧?没关系,我打算过两天再去看看何琴,翻墙进你们家就行了吧。”
暮云卿的头上瞬间滑下来三条黑线,看着朱邪玉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朱邪玉麟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哎,我说,你别这样的表情啊。万一这两天你又有什么事想找我了,我去翻墙不是还给你方便了?”
暮云卿皱眉:“你觉得这两天我能有事情找你,而不是等到成亲那天解决?”
朱邪玉麟笑,高深莫测:“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暮云卿将手中的茶杯倒扣在盘子里,边和朱邪玉麟往外走,边道:“那我可要守着暮家的围墙了。”
朱邪玉麟哈哈大笑,这几天一直憋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点。等到她回到农庄之后,就看见流沙在农庄门口等着,肩膀上蹲着频频打呵欠的印主,除却姿势,跟早上他来迎接朱邪玉麟的场景,是一模一样。朱邪玉麟抿了抿嘴唇,想到自己刚刚在茶楼和暮云卿谈心却让流沙在寒风中苦等,莫名就有点心虚。然后一想,不对啊。她可从来都没有让流沙等她。她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劲啊!流沙并没有在意朱邪玉麟的纠结,迎上来之后,开口第一句话:“我知道那具尸骨的身子是谁的。”
朱邪玉麟被惊了一下,然后就觉得喜悦,道:“是谁的?”
流沙眉头微皱,道:“应该是我的同僚,当时和我一起从战场上退下来,跟着国师的。”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父亲很重视他?”
流沙点了点头,道:“但是他后来失踪了。我能认出他,是因为六年前,国师受到了暗算,他为了救国师,手臂和大腿受过上,伤口深可见骨。那具尸骨上的相同位置,也有同样的伤痕。”
朱邪玉麟轻叹:“那应该就错不了了。你通知父亲了吗?”
流沙点头,道:“主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朱邪玉麟想了想,道:“我自己去后山,至于你……”朱邪玉麟刚想说让流沙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就听流沙道:“属下和小姐一起去。”
朱邪玉麟瞪眼,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后山找到的尸骨明显对你不利。更何况死掉的那个谁谁谁还曾经救过我父亲,你明白这种情况下,父亲会怎么样吗?”
宋烨修是那种骄傲又聪明的人,要是让他骤然看见一个本应该是失踪的属下的尸骨,还是对自己有恩的,这很有可能让宋烨修难以接受。而作为同期跟着宋烨修的流沙,就是最好的感情宣泄出口。毕竟,真的要追究起那个侍卫的死因,流沙一定会被牵连——谁让他们应该是同进同出的国师亲卫?没理由一个死了,另一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流沙显然也明白朱邪玉麟的担心,但还是道:“主子如果要生气,属下逃避只会招来更加严厉的惩罚。小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
朱邪玉麟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我。”
流沙这个人,就算当年可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跟在宋烨修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朱邪玉麟不忍心看见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被责罚。两人到后山看了看,经过两天的清理,尸骨已经被抬进一个石台之上,更加方便想要检查它的人。而守在一边的侍卫,全都在医师的帮助下,戴上了特制的口罩,据说是为了防止中毒。朱邪玉麟接过医师的口罩,一言不发地戴上,走到曾经给她看病的医师身边,问:“这么多医师围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们和你一样,还能兼职仵作的工作?”
那医师瞬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只要有尸体的地方,就有可能产生瘟疫。再加上后山瘴气越来越严重,医师的人数多一点,没有坏处。”
朱邪玉麟点头。“还有,你说兼职仵作的工作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给活人看病又同时验尸的医师吗!”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朱邪玉麟被这种气势给震慑地后退了两步,赶紧摆手,道,“只是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我对此由衷地感到欣慰。”
流沙在她身后轻轻地笑了一声,被朱邪玉麟抽空瞪了一眼。一边的侍卫上前,行礼之后道:“启禀小姐,我们将尸骨挖出来之后有一些东西掉落,都整理在一边了。小姐是否去看一看?”
朱邪玉麟点头,看了眼还有些气鼓鼓的医师,道:“那您先忙,我去看看再回来。”
那医师看了眼朱邪玉麟,抿了抿嘴,轻声说了句:“我听说,墓葬群中记录了最早的医师是怎样工作的。”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停住脚步看他,问:“我要是能顺利进入墓葬群,一定帮你看明白。”
医师眉头微皱,眼中有些遗憾,但不等他开口,朱邪玉麟又道:“但是带你们下墓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是我父亲手上最珍贵的资源,我不可能让你们这么贸贸然地跟我去冒险。”
医师沉默片刻,看着朱邪玉麟,笑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朱邪玉麟笑,转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见过最靠谱的医师,更何况还是自己人,我要是不帮你,帮谁啊。别跟我客气!”
那医师被朱邪玉麟毫不收敛的手劲给震了一下,笑道:“小姐的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真是可喜可贺。再经过四天的调理,应该就能……入洞房了。”
朱邪玉麟张了张嘴,眨眨眼,愣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药怎么反驳。一边守着的流沙云淡风轻道:“这件事不是小姐一人能够决定的。”
朱邪玉麟面上的神情更加僵硬了——什么意思?难道在流沙眼里,老娘还配不上暮云卿?医师看了流沙一眼,恍然大悟:“那倒是。暮云卿的血统恐怕压制不住小姐吧。”
朱邪玉麟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有些迷糊,看着两人面上一个比一个猥琐的笑容,终于轻叹一口气,一人踩了一脚,才转身离去。流沙轻笑一声,看着医师,并没有跟过去,而是道:“您怎么知道,最开始的医师应该是怎么样的?”
那医师没有看他,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地散开,语气带着点点怅然:“医师最开始一定是因为人儿存在的。但是最早的人,对于生死应该是同样看重的。”
“因为……鬼神?”
流沙皱眉,相似的话他曾经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因此会比较敏感。医师点头,道:“当时天地懵懂,人们对于生命是同样的敬畏,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他们不会去伤害别的生命。但是人总有病痛,为了缓解这种痛苦,医师就应运而生。”
“那你也说了,是缓解痛苦。”
流沙不解,“但是病痛这种东西,只有活人才能感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