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烨修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劝说道:“流沙的血统想必你也见识到了,再加上侍童看中了流沙,站在我们这一边。你想把他推到哪里去?”
朱邪玉麟皱眉,看了眼一边的尸骨,心中莫名有些排斥。宋烨修的视线也跟了过去,放缓了声调,道:“你现在再认真感受一下,尸骨给你的感觉是不是一直都顺顺遂遂的?”
朱邪玉麟有些不解,但还是在宋烨修的引领下,走到石台边上,甚至还让宋烨修牵着手,隔空放在是尸骨的身子上面。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种跟之前不一样的、微弱但是持续存在、并且带着点焦急的情绪,那种情绪让朱邪玉麟莫名地鼻子发酸,好像隐忍了许久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一样。朱邪玉麟不想这么快就放过这个情绪,闭着眼睛,放任那个微小的情绪带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但是就在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时,之前那种让朱邪玉麟觉得很歉疚的感情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朱邪玉麟忍不住睁开眼睛,骤然看见宋烨修一脸关切地站在她身边,流沙跟着后面,眼前已经不是那个石台了,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由有些茫然。宋烨修见朱邪玉麟睁开眼睛,眼中一闪而过失望的神色,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远远跟在后面的侍卫去前方探路,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父亲……”朱邪玉麟觉得自己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向宋烨修求证。宋烨修点了点头,道:“因为头和身子属于不同的两个人,如果头的精神能够遗留下来,没理由我的侍卫就会这样消散。之前你没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被唤醒,还有一种,就是因为残留在头上的精神力太过强大,你才刚刚学着感应它,没有注意到过于微弱的精神力。”
朱邪玉麟点头,看着前方乱糟糟的山林,皱眉:“那个侍卫本来想带我到什么地方,但是后来头的精神力插进来……嗯,我想,如果我没有被干扰,那么我是不是会最终走到那个头原本应该呆着的地方?”
宋烨修抿着嘴角不说话,在这一点上,他并不确定。正带着人搜寻前方异常情况的流沙忽然叫了一声:“主子,有情况。”
只是他指的地方并不在属于农庄的后山上,而是在距离后山一个河流之隔的悬崖上。宋烨修当初选了这个位置建农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那条并不湍急但是宽大的河流,但是对河流另一边陡峭险峻的悬崖很不喜欢。而现在,就在那悬崖面朝着他们的部分,好像被什么劈砍过一样,露出山体内部深浅不一的岩石,以及,岩石缝中隐隐可见的棺木。宋烨修立刻转身命令:“流沙,你带着汨罗果先过去,有危险立刻就撤出来,不要逞强。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带人进去探查情况。”
说罢,他就想转身离开。这个场景他并不陌生,十几年前他曾经在大漠中看见过类似的场景,但那个时候出现的是海市蜃楼,并且并不具有什么杀伤力。如果现在出现的是正主的话,宋烨修觉得,有必要把公主和洛未一起叫出来商谈商谈。“父亲,我也想去看看。”
朱邪玉麟拉住他的袖子。宋烨修皱着眉头瞪起眼睛,难得有些生气:“胡闹!”
朱邪玉麟也跟着皱眉:“我会一直跟着流沙的。再说了,就算那个悬崖有危险,能比千年墓葬群危险?有些事情我总要自己面对,父亲你就放心吧。”
宋烨修看着朱邪玉麟,心中一团烦乱,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他们当年的狼狈和无能为力,再看朱邪玉麟斗志昂扬的脸,一咬牙:“保证自己活着出来,可以做到?”
朱邪玉麟缓缓地勾起嘴角,眉毛微微上挑,那是个轻蔑又骄傲的神情:“这是最基本的。”
宋烨修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边流沙已经带着一个披着斗篷、白布蒙面的男人过来了,他诚恳地对那男人鞠了一躬,道:“先生,有劳了。”
朱邪玉麟有些惊讶:这个把自己包的跟印度阿三似的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在她接触宋烨修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个男人一向都是骄傲、嚣张甚至是任性肆意的代言词——好吧在面对公主的时候宋烨修还是很温柔很讲道理的——朱邪玉麟从未见过他跟人低头的样子。也许是朱邪玉麟的眼神太专注,那男人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闪到朱邪玉麟面前,嘎嘎怪笑两声,试图伸手抚摸朱邪玉麟的侧脸。朱邪玉麟皱着眉头快速往后退了两步,因为顾虑到这个人是父亲器重的人,并没有上手攻击,哪料得这个男人竟然也跟着前进了两步,一双手在她面前晃了个虚影,直接捏住了她的脸。场面一时间寂静万分。朱邪玉麟全身僵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偷袭成功了,而宋烨修则是不忍目睹地转过脸去,流沙和一众侍卫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去死吧,变态!”
朱邪玉麟快速反应过来,飞起一脚撩阴腿,终于把他逼得后退了两步,这才拯救回自己的脸。那男人依旧嘎嘎笑着,边搓动手指,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直把朱邪玉麟气得脸颊通红。然后,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最近你要找的人,会在你成亲的那天出现——别担心,那个时候她会在你的控制之下的。”
朱邪玉麟眉头微皱,看了眼宋烨修,见他轻笑着点了点头,才问:“我成亲那天?你的意思是,我,我们这次进入那个悬崖上的缝隙,不会有危险?不然我还成什么亲啊。”
那男人仰面哈哈大笑,声音嘶哑宛如枭鸟:“主子,这个女人和你真像。”
朱邪玉麟心中咯噔一下,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戒备又有些不可思议:他说“这个女人”而不是“你女儿”,难道他还能看出这个身子里的灵魂已经变了?印度阿三汨罗果这次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朱邪玉麟的眼神一样,径自走到流沙身边,道:“现在,流沙侍卫,带着我们过去吧。”
流沙看着他,有些为难:“那小姐……”以他的内力,带着一个人飞过河流攀上悬崖,并不是难事,但关键是,现在需要他带着的人变成了两个,这就让他为难了。总不能先带一个过去把人放在悬崖上,万一有危险他根本来不及飞过去救人。朱邪玉麟根本不用他操心,直接拉着另一个侍卫,问:“带着我过去,能做到吗?”
那侍卫赶紧点头。笑话,对面的悬崖又不是很高,这点距离都过不去,还能称得上是主子的侍卫吗?朱邪玉麟对着流沙一摊手:这不就解决了,所以说自恋狂就是麻烦!宋烨修对他们点了点头,走到汨罗果的面前,道:“先生,烟儿就拜托你先生了。”
“烟儿……”汨罗果看着朱邪玉麟,被白布掩盖住的容颜看不清神情,但朱邪玉麟就是能无比肯定地说,他的脸上一定是那种欠扁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非常让人火大啊。朱邪玉麟一边用绳子把自己和侍卫绑在一起,一边看了他一眼,神情冷艳高贵地对侍卫说了句:“我们走。”
宋烨修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去了农庄后院,斗笠一戴,骑了匹马就冲出农庄,往山庄而去。既然有汨罗果跟着,还说了那样的预言,那么这三个人能够平安回来差不多已成事实,宋烨修决定还是先通知公主比较好。至于洛未,他相信,以这个男人的能力,很快就能得知那个悬崖上出现的异常情况,并自己找到山庄上来的。这边,朱邪玉麟在目送那侍卫离开悬崖之后,就跟着流沙以及汨罗果一起,站在缝隙的入口边上。从农庄仰面往上看,再加上两者之间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河流,视觉效果远远没有直接站在山崖上的缝隙往里看震撼。而且到了山崖上他们才发现,山崖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缝隙,只有几个隐隐露出棺木的样子,而且那些棺木的盖子,是打开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还是棺木本身有问题,朱邪玉麟和流沙变换着角度都看不清打开的棺木里面是什么。汨罗果倒是老神在在,看着他们在一边忙活,轻笑了一声,也不打招呼,直接抬脚走进了最近的一个缝隙中。朱邪玉麟愣了一下,瞪着眼睛看流沙,那意思:我们要不要跟进去?流沙此时已经没空跟朱邪玉麟目光交流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对朱邪玉麟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汨罗果给拽了进去。朱邪玉麟无奈,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反而更危险,只能硬着头皮踏进了缝隙中。但是一踏进缝隙,朱邪玉麟立刻就感觉到不对了。按理说,这种缝隙是突然出现的,可能是由于山体滑坡或者地震之类的原因导致缝隙从山体中暴露出来,应该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处于一种相对密闭的状态,所以空气质量应该会非常糟糕才对。但是朱邪玉麟走进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潮湿、闷热或者有什么不正常的臭味,即使他们的不远处就是一个打开了的棺木。汨罗果看了一眼朱邪玉麟,皱眉:“你进来干什么?”
他刚才只拉了流沙一个人进来,这样的表现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朱邪玉麟翻了个白眼:“有一点你要清楚,我的内力并不好,万一我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掉下山了或者怎么样了,你打算怎么跟父亲交代?”
汨罗果并没有因为朱邪玉麟挑衅一样的话发怒,而是皱了皱眉头,道:“但是你本身就是离魂之人,这里的棺木又透着一股子诡异,贸贸然进来,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