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十里开外,三百名军卒身披甲胄,腰跨长刀,后背雕弓,携箭跨马,踏雨而奔,这些人在持书将生墨染的带领下携带锋利无比的杀器疾驰而来,前路崎岖,时而勒住胯下战马,旷远荒野之上,凄凉月色之下,却闻戎马倥惚,振鬃长鸣,马儿嘶鸣昂扬,激起一阵沸气腾腾的杀气来。风声,雨声,激荡出弓弦发出一阵紧绷的声响来,青铜色的箭镞在月色的映照下,露出阵阵寒光凛冽。一行人奔波山路数十余里,茫茫荒山枯林,异象频出,此夜注定无眠,持书将生墨染于内心祷告,千万不要碰到意凝霜才好,心思有愧于伊人,奈何生不逢时,伊人身消道陨却也不得其法,宁霄公之意乃是生擒活捉,于这人世多活一日,便是默默承受一日之苦难,就如这月色般,愁云遮挡,满目凄凉。江南地界,一间茅草屋内有这么一位老者,几缕烛光之下,只见其身旁摆着一方木案,上头有一盘桂花糕,一盘杏仁酥,一壶花酒,一盏瓷杯。沽酒独酌,却道长夜漫漫,且听寒鸦凄鸣,却也抵不过这江南河畔那莺莺燕燕的歌舞升平。中原战火纷纷,烽火连城,江南这片地界却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来,一饮一酌之间忽而吟诗一首:“愁海孤灯夜风寒,婆娑两岸声声缦。把酒言欢颦笑谈,何人知己了心烦。”
回归大离皇宫,突如其来,不容反映,却是杀机已至。猝不及防,宁霄公不得不祭出本体,现出妖形来,说时迟、那时快,离皇祖祠之内一只七尾火狐凭空而现,其皮毛顺滑,妖容摄人心魄,在场几位捍楚兵卒一时间都是呆若木鸡般瞪大了双眸,还来不及惊慌,却见到了此生最后所视之场面。一道湛蓝圣光自皓月而出,直射玉面狐儿爷宁霄公,却见一只赤色火狐凭空而现,口吐赤焰妖火,于这湛蓝圣光一红一蓝,两股力量隔空对持,倏然间,只见祖祠之内亮如白昼,气温骤生,不待在场诸位捍楚军卒反映过来,便已被这阵炽热燃烧殆尽,化作一缕清灰落凡尘。紧张、紧张,宁霄公遭遇此生所遇最强危机,杀伐降世,圣光普照,正是北狱邪染之克星,却待其如何以对!回到青州地界,驿馆之内,前来描述凝霜公主画像百余人,三分落笔七分传神,众人此刻轮番查看手中妙笔圣手所绘画像,生动传神,笔锋自然,众人无不感叹世间竟有此画艺,说是妙笔生花也不为过了!连夜打版,自有工匠照着这幅画卷印刷成版,只是四五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不少闇狱侠盟之人,带着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的画像前往青州各地张贴起来,画像上几个大字写的清清楚楚,通缉此人、赏金万两。在这战乱即将平息之际,各地黎民心知,真正的好日子便要来临了,这九州战乱千百年,一统之后将是个怎样的景象,众人眼中皆是满怀期待,若是此刻天上掉下一笔横财又待如何,莫说万两黄金了,便是十两黄金也已足够逍遥半生了!此夜江湖暗潮涌动,几方势力纷纷围绕这凝霜公主的行踪而展开调查,数千江湖高手悉数而出,乱了,乱了,这个江湖风波再起,又会平添多少腥风血雨。寒山、流水、孤鸿、月影,游侠踏叶不着留影。虎啸、猿鸣、狼嚎、鸦哀,云灭滔声却化飞霜。踏着夜半星光,沐冷枫独自在这空寂无人的孤巷上奔跑。江南地界,姑苏城内,泛着阴湿霉气的城墙脚下,青石板路间滋生了一簇又一簇的野花野草,夜是无声、无息的漫漫长夜,还好有这一轮皎月相伴,纵使寒冷倒也不是那么难捱了!这是一名沿街讨饭的老乞丐,他的头发不知多少个月没有梳理过,就像这墙角的杂草一般,无人搭理,便自由野蛮的生长着。老乞丐虽然看着好生落魄,可要是仔细查看一番,你会发现,他的双眸竟然是像狼一样,冒着森然荧光,于这漫漫长夜之中,显得格外突兀,没有人知道这名老乞丐是何时来到这座城池之中安身立命的。寒冬酷暑好似无法改变老乞丐的着装,就是那么一身灰袍,不惧严寒,不惧酷暑,任其风吹雨打,吾仍是身披此服,任苍天奈何,吾便如此。冷风袭来,老乞丐却也蜷缩了一下身子,疾驰而行的踏步声惊动了老乞丐,为这响动所惊,老乞丐转过头来,却见幽晦暗影当中,睁开了有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这是一名身着青衣的貌美女子,凄冷月色,幽冷夜风随行而至,并不言语过多,回望刹那,是她左右颤动的瞳仁,伊人谓谁!缘何于此暗夜时分一人独行。她是当今这江南地界最出名的艺伎,今夜其应召前往这传说之中的风雨欲来花满楼,有位恩主足足压了三百两黄金邀请其深夜到访此地,夜冷风寒,江南地界的风尘女子却是不知有多少人争着抢着也要伺候这位恩主。这名风尘女子名唤姬绯月,花名樱湘馥扇,因其耍得一手画扇独舞而闻名于这江南万香楼中,世人皆知这樱湘馥月卖艺不卖身,乃是真正纯粹的艺伎,此番深夜出巡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对一个男人的承诺。这名男子便是这鼎鼎大名的风烟二少之一花逝烟。一尾蒲扇握掌间,却是江南美少年。涟浔八霄伞下望,再瞥炉香花逝烟。江南文武半边天,花逝风来花逝烟。一者舞剑挥刀如逝风,一者擎伞摇扇却逝烟。风烟二少,一者以武扬名,一者以文称首。二者皆是当世英豪,江湖之上却也声名显赫,世人皆知,风烟二少虽是一母同生,却是水火不容,若非如此,亦不会一者重武轻文,一者重文轻武了!今夜风尘,十里芳香,姬绯月不敢在这路上耽搁,虽是有些惶恐,却还是壮着胆子向前跨步而行,便在此时,一阵人行马踏的响动自前方冷巷之中传来,渐行渐至。一辆古朴无华的马车行至此处,有这么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拉住了手上那根紧紧握住的缰绳,马车就这样停在了姬绯月的身前,老者是名车夫,年岁约么着也得有个七老八十了。马车的前檐挂着这么一盏灯笼,瞧着不算太大,四方灯面罩着一层红纱,里面点着那么一盏红烛,借着一股风势烛心烧的正旺,红烛泣泪而下,一抹黄晕映残月,点点烛光夜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