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凉亭上，付宇图谋不轨的笑容。她紧攥着手中的画册，低头不语，许久才抬头，目光含恨。“我会好好琢磨的。”

说罢，玉梅转身离开了景颜希的房间。景颜希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嗔笑道：“真是愚蠢的女人。”

房门再次关上，夜再深时，渡春风也安静了下来，姑娘们送走了客人也回房歇息，热闹的不如街上吹着凉凉的夜风，翘角屋檐下的青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停。一道黑影闪过，掠过半轮弯月。渡春风阁楼上，一袭颀长的身影映在门外，门外摇曳的灯笼和那身影飘起的长发、面纱交融，像极了在黑暗中起舞的鬼魅。渡春风的屋檐并没有垂挂风铃，但风铃却随着阳台外那抹黑影的到来而响起。清脆悦耳，犹如仙乐。听到声音的景颜希从黑暗中站起，她一直坐在没有点烛台的屋内，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在那个人到来之前，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坐姿，凝视着黑暗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他来了。景颜希冷漠的表情中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被黑暗掩去。“宫主。”

景颜希将阳台的门拉开，抬眸看去，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盼望。一名红衣翻飞的男子伫立在护栏边上，他低头望着寂静无人的不如街。街上只有被风卷起的落叶和灰尘，所有人都安静入眠了，偶有几户人家还点着灯，不知在屋内做些什么。更夫巡逻走动在不如街上，敲更报时，声音困倦。“玉梅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墨不如并没有关心她在渡春风过得如何，却关心起一个无关紧要的端水丫鬟，这让景颜希的一腔热血逐渐熄灭，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玉梅的事情，墨不如自然是知道的，即便不是通过夏枳，他也知晓不如街上的大小事情，只是在不引起动乱时，他都不会过多干涉。偏偏玉梅这件事和夏枳牵连上了，墨不如担心夏枳会处理不好，便让景颜希劝说玉梅离开渡春风，忘记负心汉并开始新的生活。“宫主的吩咐颜希定会执行，但玉梅并不愿意离开渡春风，她本人不愿意离开，即便是我也劝说不了。”

景颜希没有说实话，因为她没有从墨不如嘴里听到想听的话。墨不如果然被那个叫夏枳的女人蒙蔽了双眼，如今墨不如的双眼里，已经看不到她的存在了。她不过是他安插在渡春风联络各部分的一颗棋子，他就这样一直无视她对他的心意。既然她得不到，凭什么夏枳能得到？玉梅的事情，她就是要让夏枳乱，她要看看当局面无法收拾时，墨不如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做出什么事来。“既然她自己不想走，那就随她吧。”

墨不如浅声叹息，随即说起了之前的刺客，“之前盛典出现的刺客是一些被逐出皇宫的贪官污吏，由于贪污的证据都是天灵宫找出来的，所以怀恨在心，潜伏在不如街有好一段时日了，想着杀几个与天灵宫来往的人泄恨。可惜了没得手，反而全军覆没。”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景颜希追问道，“只要宫主吩咐，我定不会让他们活得轻松。”

“已经让萧云鹤去处理此事了。”

墨不如打断了景颜希的话，不希望她插手他不希望她插手的事情，“虽然你精通蛊毒，但本宫主希望你的本能用于正途，没有本宫主的许可，不可随意对天耀皇朝内的人使用蛊毒，记住了吗？”

景颜希沉默了片刻，终是紧攥袖内的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回答道：“属下知道了。”

“看季节怕是要下雪了，你自个注意保暖。”

墨不如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他只留下一句简单的关心便又消失在黑暗中。而黑暗中，几个圆头肥脑的男人被绳子捆成一扎，七倒八歪地坐在一间破庙里，不断发出求饶声。“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求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和天灵宫作对了。”

“……”……被捆在一起的男人们呜呼哀哉地求饶，而坐在篝火边上的萧云鹤正在烤山鸡，香味飘在破庙里，熏陶着怒目圆睁的山神。“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萧云鹤翘着二郎腿坐在篝火边上，嗅着烤出香味的山鸡，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一点也不像是徒手从几十户人家里抓来几十个男人的绑匪。“我们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大侠，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那群被捆起来的男人一个个哭天抢地的求饶，希望能来一个人听见他们的呼救，将他们解救与水火之中。然而，这方圆几百米，除了这间破旧的山神庙之外，到处都是孤坟。“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我就毒哑你们！”

萧云鹤发了狠话，那群男人被他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去，谁也不敢在发出声音，一个个紧紧抿着唇，看着萧云鹤拿着一只烤山鸡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想回家吗？”

那群男人七扭八歪地忙不迭点头，却不敢说话。“来，一人吃一颗，吃完就放你们走。”

萧云鹤从怀里掏出了几颗拇指头那么大的药丸，递到他们嘴边。那群人一开始不敢吃，可要是不吃，他们都得死在这里，于是有人带头吃了一颗，其他人也纷纷把嘴巴凑过去吃下一颗药丸。吃完之后，萧云鹤也的确如他所说的，给他们松绑了，松绑之后呢，他们也没敢马上跑，毕竟萧云鹤还在这破庙里，他们也不清楚外面是不是还有天灵宫的人埋伏着。“怎么，不走？”

萧云鹤拿着烤山鸡走回篝火边上，开始有滋有味地从鸡腿吃起。“敢问大侠，刚才给我们吃的是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开口询问。“没什么，一些可以让你们五脏六腑逐渐腐烂的毒药而已，短时间死不了的，大概能活三个月这样吧。”

萧云鹤事不关己地说着，顺便把鸡骨头扔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