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个呢?”
谢瞻晾了晾手中的三弦。白无瑕点点头道:“会一点。”
谢瞻把三弦递给白无瑕:“你来。”
白无瑕接过三弦,拨了三下,朝谢瞻一笑,即边弹边唱:“腰悬龙泉剑,背负寒玉琴。阅世几秋雨,随身一纸衾。”
“你口中的一点,就像诗鬼写的两句诗: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谢瞻听完一曲,不禁笑叹。“你又夸我。”
白无瑕把三弦递还给谢瞻。谢瞻没接,下巴一抬,朝此前进来的路口看去,“你看,有鬼来了,我露一手,你瞧瞧我这镇妖师的手段如何。”
听到“鬼”字,白无瑕耸身一动,抱着琴看向路口。一个人影一蹦一蹦的朝这边过来。“那是个人吧?”
白无瑕满脸狐疑,转头跟谢瞻说道。“别看。”
谢瞻伸手托住白无瑕的脸。白无瑕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把脸稍稍撇开。“他现在还没看穿咱们的身份,等他过来骗吃骗喝,瞧瞧他有何手段,很好玩。”
谢瞻把手抽了回来,看着神色略显不安的白无瑕,暗暗好笑。白无瑕听说过不少招摇撞骗的事,却从未听说鬼也会骗吃骗喝,眼睛转溜溜地看着谢瞻。“孤魂野鬼没有祭飨,体力不好,抢又抢不过别人,只好用骗的了。这里是坟场,像咱们这样寄宿在此的旅客大有人在,这些孤魂野鬼闻香而来,总有收获。”
谢瞻语气悠然,“咱们就装作没看见他。”
白无瑕将信将疑,把三弦放好。“别紧张。”
“我哪有紧张?”
白无瑕悄悄地把红剑收了起来。“哈哈,大吉大利,万寿无疆!”
那只“鬼”歪歪扭扭地跑到火堆旁边,拢着袖子向白无瑕和谢瞻拱手作揖,十分热情,“小生赶夜路错过了宿头,听到琴声,走过来就看到火光,饿了半天,过来瞧瞧有什么剩菜剩饭,两位施舍一点,小生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白无瑕没料到这只“鬼”这么直接,看了看“鬼”身后背着的书篓,“你背的是什么?”
“鬼”哦了一声,卸下书篓,满脸堆笑:“是书篓,小生是个书生。”
白无瑕皱眉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鬼”似乎意识到白无瑕不大欢迎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坐在一旁同样是书生装扮的谢瞻,哈哈一笑,应道:“当然是书了,这位仁兄,您说是不是?”
谢瞻道:“抱歉,在下没有隔墙视物的本事。”
“鬼”觉得气氛有点僵,哈哈一笑,指着火堆上面的泥塑疙瘩道:“这个是什么?”
白无瑕看了看谢瞻,忍住笑,目光冷冷地逼视着“鬼”:“这个不是什么,这个是叫花鸡,你要不要一起吃?”
“鬼”咕噜一声吞了吞口水,稍稍移开视线,尴尬一笑:“姑娘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小生?小生,咳,有点惶恐啊。”
“你是鬼吗?”
白无瑕突然问道。谢瞻掩嘴一笑。“鬼”一懵,往左右前后都看了看,连连拱手作揖,笑道:“这里的确是坟地,但小生的确不是鬼,是人。”
白无瑕狐疑道:“那你的胆子够大的啊。”
“鬼”应声笑道:“照姑娘这么说,姑娘的胆子也大呀。”
白无瑕闻言一乐,用下巴点了点谢瞻:“我有伴。”
“小生也有伴。”
“鬼”应声道。白无瑕戒备道:“在哪里?”
“鬼”笑嘻嘻地拍着书篓,神神秘秘,说道:“书有神圣贤德,何惧鬼魅魍魉?”
白无瑕射了谢瞻一眼。“鬼”跟着瞧了瞧谢瞻,“姑娘,小生和这位仁兄都是书生,哈哈,哈哈。”
“你没他好看!”
白无瑕说着抓起一根树枝,朝谢瞻扔了过去。“鬼”弄不懂白无瑕对谢瞻又夸又打是什么意思,自顾一笑,自我介绍道:“小生皇甫居一,冒昧打扰,唐突了。”
“你叫什么?”
“呃……”皇甫居一发觉白无瑕身上突然散出一股杀气,浑身一寒,轻咳两声,“小生复姓皇甫,双名居一。”
谢瞻笑道:“在下谢瞻,幸会皇甫兄。”
“幸会幸会,谢兄好名字,仰之弥高,是为……”皇甫居一得救一般,转头朝谢瞻回礼。“不必多言。”
白无瑕看着那俩人客客气气,没好气道,“你是打哪来的,要去哪里?”
皇甫居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恭谨道:“小生来自京师,要去武陵。”
“武陵是个好地方。”
谢瞻笑道。“是啊,哈哈。”
皇甫居一笑着,问白无瑕,“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来自何处,要往哪里?”
白无瑕道:“我来自武陵,要去洛阳。”
皇甫居一笑容一僵,看了看谢瞻,见对方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转头一揖道:“是小生多问了。”
“我叫白无瑕,”白无瑕拧了拧娥眉,“你刚才干嘛跳着过来?”
皇甫居一没反应过来,惑道:“小生难道不是小跑过来的吗?”
“在路口的时候!”
白无瑕微恼道。皇甫居一哦了一声,笑道:“见笑见笑,小生看见救命稻草便忘了性,都把鞋跟踩掉了。”
“你很饿吗?”
白无瑕到底是心软。“还好。”
皇甫居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期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哈哈,失礼,失礼。”
皇甫居一满脸尴尬,偷偷瞄了瞄那个泥塑疙瘩,咽了咽口水。“叫花鸡!”
白无瑕瞟了疙瘩一眼,忍俊不禁,“一起吃吧。”
“没想到还有鸡肉吃,幸甚,幸甚,哈哈哈。”
皇甫居一朗笑着搓了搓手,又拘谨,又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