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生衣捶了谢瞻一拳，咬了咬唇，朝春花作了一揖，“春花姐姐，别听谢大哥胡说，请代我向卫长和慕容夫人道谢，我很感激他们的盛情款待。你快回去吧，别让卫长和慕容夫人担心。”

春花的心被挠得极痒，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拉马缰，喝驾一声，听到身后阮生衣哼道：“你干嘛作弄人？”

“谁作弄人了？”

谢瞻嘻嘻笑道，“人已走远，你老实交代。”

“我又为什么要老实交代？”

阮生衣笑道，“做了也是我的事。”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瞻脸色一变。阮生衣摇摇头，直视谢瞻双眼，神色颇为严肃，“谢大哥，你一定要追根究底吗？”

谢瞻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是。”

“好，那就挑明了说。”

阮生衣道，“关于这点，我不会再跟你说半个字。”

“……哈哈，臭丫头！”

谢瞻抬头弹了阮生衣的脑门一下，“我管不了你。你懂得保护自己，做什么都好。哎，我就是没搞懂你怎么没跟那小子摊牌，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小子长小子短，你不见得比他年长。”

阮生衣笑了笑，言归正传，“之前的确觉得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

谢瞻想让皇甫居一知道真相，却绝不是为了促成一段姻缘。在谢瞻原本的计划里根本没有皇甫居一，皇甫居一却阴差阳错地撞了进来。“后来呢，怎么改主意了？”

谢瞻不依不饶。“当我独对他的时候，”阮生衣将手中红剑旋了一圈，俏笑道，“我发现他的确很招人喜欢。”

“你这是什么话？你明明是因为他才逃的婚，怎么就喜欢他了？”

谢瞻咋舌道。可在他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感慨了。“傻瓜，”阮生衣笑道，“如果我说了，他一定会缠着我，我却不想在路上跟他纠缠不清，懂了吗？”

“好，你都对。”

谢瞻敷衍一句，心道：只怕他无福上路。“知道就好。”

阮生衣伸手一请，“走吧。”

谢瞻却不走，不依不饶：“还没完。你跟卫长跑了便罢，为什么要撤了酒席？”

“你又小气了。”

阮生衣笑了笑，转身走进招引司。来到镇妖楼里，听说巨明还在最高楼监看，谢瞻当即出言讽刺，道是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当然是饿到头晕眼花也要装出一副餐风饮露的风姿啦。”

此言一出，当即被阮生衣反讽，说：“谢大哥，你这一脸刻薄之相呐，真像极了卑鄙无耻的小人。”

尚风悦和皇甫居一插不上话，看着阮、谢俩人斗嘴，摇头发笑，也有一番乐趣。快到子正的时候，钟离衣也来了。谢瞻和尚风悦正趺坐调息，听到动静，都睁开双眼。皇甫居一不会趺坐调息的法门，倚着栏杆小憩，闻声猛地醒来，看到钟离衣，当下就想往脸上泼一盆冷水。阮生衣虽有一身超绝的功体，却不会利用，教墨衣卫抬了一缸酒来，一勺一勺的畅饮，让酒气在体内自发催动。见钟离衣进来，阮生衣心口扑的一下，站起来招呼道：“卫长，过来饮酒。”

皇甫居一走过去，笑道：“白姑娘，可以给小生一勺酒吗？”

“给！”

阮生衣笑着舀了一勺酒，递给皇甫居一。“多谢。”

皇甫居一接过酒勺，仰脖一饮而尽，顿时精神许多。“我到楼上一观。”

钟离衣说了一句，转身要走，回头又道，“皇甫公子，你多休息，出发前敝人会喊你。”

“哦，好，好……”皇甫居一其实也知道事情没有所见的那么简单，考虑到怪异之处，有几次想跟阮生衣说起，又怕言多有失，目送钟离衣离开，跟阮生衣打了一声招呼，道是要注意休息，言外之意是劝阮生衣别喝太多酒。“我有分寸。”

阮生衣朝皇甫居一看去，粲然一笑，“你管好你自己。”

“是。”

皇甫居一心情愉悦，回到原先的地方倚栏休憩，暗暗道：既然来了，为何只是普通的狐妖，若是棘手一些，我能发挥实力，说不准就能让白姑娘刮目相看。在他看来，眼下双方实力悬殊，轮不到他出手。“毫无异常。”

巨明见钟离衣上来，用麈柄骚着本来就有点杂乱的头发，“不过，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钟离衣朝半山寺方向看去，悠悠一笑，“优势太明显，反倒觉得对方是实而虚之、诱敌深入，是吗？”

“哇靠！”

巨明嗓音一抬，随即又压下，“你早就想到了？”

钟离衣笑了笑，“别想太多，见机行事。”

拂晓时分，摩云岭山口，巨明催动灵力，不断加快步伐，嘴里念念不休，“怪哉，越是靠近，怎么越觉得狐妖就在寺里？尚公子，你私自下山，彻夜不回，老禅师要是有什么差池，你要负主要责任。”

听到老友说的后半段话，钟离衣不禁莞尔，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尚风悦心中有数，但并非不紧张。因为对巨明的实力颇不信任，尚风悦有自己的布局。考虑到十数年来都是大孤觉禅师为狐妖提供庇护，他推测狐妖虽已脱逃，却有很大概率不会抛下宿主。大孤觉禅师说“过去者我之债，方今者汝之事”，随后又让他下山，分明是给他释出了一个信息。或许不是他想看到的，却是他能够用一种大胸怀大眼界看开的。他不敢违逆大孤觉禅师，但反过来，却又正中下怀。一方面，他要为狐妖清除“障碍”，让狐妖有胆子折回半山寺，至少盘桓在附近。另一方面，他希望借此钓出背后的“天仙女子”，一网打尽。他有所紧张，是因知道“天仙女子”绝非易与之辈，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剑走偏锋，赌的是大孤觉禅师有“神皇之气”护体，不会轻易有失，赌的是有谢瞻和巨明加持，妖物的行动绝不至于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皇甫居一对整个局势最不了解，因此十分谨慎，不言不语不计较。巨明以镇妖护民为己任，一心只为伏妖，行动迅猛。钟离衣留意尚风悦的举动，以便迅速反应。阮生衣想弄清楚狐妖是何方神圣，问明“红尘剑法”为何会被盗用。似是预料到自己会兴奋难耐，这丫头竟特地带了一壶酒，只要张口欲言，就用酒把话给堵回去。“怎么会！”

来到半山寺前院古槐下，巨明惊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