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威看着自家师父,心里惴惴不安。他见识过大剑之威,自认多有不及,担心师尊也非十拿九稳,眼下师尊若是与古邳翻脸,一旦交手,恐怕胜负难料。花无双的心情又不同,谈也好,打也罢,有古邳顶着鱼朝隐,他不怕其他任何人,随时奉陪。眼下最有可能的对手就是大堂里的盛威,花无双不由得瞧了一眼过去。街上未竟之斗、难咽恶气,或许有机会一战宣泄!盛威留意到花无双看他,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他之前虽然在鱼朝隐耳边煽风点火,打的主意却是借师父出面觅得与花无双交手的机会,并未想过把师尊往火坑里推,眼下局势翻覆急剧,即使能跟花无双交上手也于心不安。鱼朝隐对古邳不是不了解,真要翻脸干架,就算流星门倾巢而出也不敢说稳赢,头疼的是古邳有意刺探,没给他面子。一句反问,连个台阶都没有,怎么搞!鱼朝隐按捺住怒气,端起茶杯,捏着茶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三下,慢慢啜了一口,吞落,又轻轻地把茶杯放回到桌面,目光朝古邳一射,“古老弟不讲情面,老夫只有倾巢而出一抗大剑之威了,嘿嘿。”
“哎,鱼老哥稍安勿躁。”
古邳一摆手,“老弟我不讲情面,却讲道理。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拦路,这事就算放在宰相府里也说不过去。我这小老弟自南边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入京参加‘山海奇观’之会,不偷不抢,不倨不傲,没惹到老哥门下之人,平白无故被阻,难道不委屈?”
鱼朝隐有了台阶,暗暗松了一口气,应道:“老夫命人拦下过路剑客试招,绝无伤人之意,这位小伙子觉得哪里被冒犯了,尽管说来,若是劣徒做得过分,老夫讲道理,该罚则罚。”
“岂有此理,你们又不是办案的公差,有何职权拦路截人!这偌大的南阳,竟是你们的私家园林不成!”
花无双但见流星门从上到下都是一副蛮不讲理还理所当然的姿态,当即脱口驳斥,怒气冲天,火药味十足。鱼朝隐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但碍于古邳在旁,隐忍不发。古邳没料到花无双性子这么暴烈,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哎,小老弟,鱼大英雄肯定是讲道理的,莫急。”
古邳朝花无双使了一个眼色,转又笑着跟鱼朝隐道,“少年人初入江湖,不懂礼数,还望鱼老哥大人有大量,别太计较。”
鱼朝隐气得肝疼,僵着脸笑道:“不至于。”
古邳道:“那就说正事吧。鱼老哥教弟子拦路试招,不知有何缘由。”
鱼朝隐看了盛威一眼,说道:“威儿,你带这位小花公子出去走走。”
盛威即道:“是。”
转头又道:“花公子,请随我来。”
花无双不露痕迹地白了鱼朝隐一眼,随即朝古邳抱拳一揖,道:“古大侠,晚辈告退。”
看着花无双离开,鱼朝隐一脸不忿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古邳道:“鱼老哥特意把人支走,想必有难言之隐。”
鱼朝隐长叹一声,忽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上的盖子都掉了,十分吓人。古邳眼疾手快,端起身前的茶杯,道:“鱼老哥暂息雷霆之怒,别把茶杯儿吓坏啦。”
鱼朝隐恼怒烦躁,再也坐不住,挺着大肚子站起身来,负手踱步,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古邳啜了一口茶水,静静候着。“一个月前,我儿夕显北上游玩,不期竟遭劫祸,被一剑手重创,至今卧床不起!”
鱼朝隐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仇人似的,浑身发抖,指天起誓,“不报此仇,我鱼朝隐誓不为人!”
古邳自能理解这种江湖恩怨,就是不明白一点,说道:“既是如此,鱼老哥为何不北上寻仇,却在南阳街头拦路截人?要我说,凶手明知南阳凶险,就算走南闯北,也会绕道而行,这……鱼老哥似乎是缘木求鱼啦。”
鱼朝隐哼道:“茫茫江湖,我哪里去找他呢?天可怜见,显儿当时没把兵器露出来,那贼人不知显儿是我流星门翘楚,自然不懂得绕道而行。我也留了个心眼,拦路试招,不说原因,这样就不会打草惊蛇。”
古邳道:“鱼老哥也是用心良苦。不过恕小弟直言,令郎应当认得凶手模样,暂时不能亲自追凶,说出凶手样貌来历,不是更好吗?”
鱼朝隐发了一阵抖,忽地一拍墙柱,恨意难纾,发狠道:“他挑了显儿的手筋脚筋,挖了显儿双眼,还,还……他必须死!死!”
古邳心道:若不是鱼小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凶手如此狠毒,他日相遇,倒真该劈他一剑。“好在还留着一条命。”
古邳心想凶手或许还把鱼夕显的舌头给割了,叹息道。砰!鱼朝隐极怒之下,一掌拍在待客的茶桌上,啪啦一声,把茶桌拍了个粉碎。古邳坐地不动,淡淡道:“鱼老哥何必如此动怒。”
鱼朝隐眼泛泪花,情难自控,带着哭腔道:“我宁愿他一剑把显儿杀了,也不愿看到显儿如此遭罪!”
古邳道:“鱼老哥,说到底命是令郎的。”
“啊,罢了罢了,你是不会明白的。”
鱼朝隐长叹一声,“古老弟,咱们说回正事罢。显儿身上都是凶手留下的剑创,这是唯一能够揪出凶手的线索,我不能放过,不能!”
古邳奇道:“不对啊,凶手行事残忍,必然知道会被寻仇,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鱼朝隐道:“他以为显儿没来历!”
古邳不纠结,问道:“可否让老弟看看令郎身上的剑创?”
鱼朝隐道:“当然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古邳道:“试招,我懂。”
来到鱼夕显的房间,古邳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鱼夕显被白布蒙着双目,气色极差,不像受伤近一个月后的样子,反倒像是才受的伤,很是古怪。查探过所谓的“剑创”,古邳发现鱼夕显全身上下除了手脚腕处的伤口看着凄惨,其余伤口不伤根基,没理由是眼下的状态……这是怎么回事?鱼朝隐看得懂古邳脸上的神色,示意古邳退开。古邳蹙眉退开,看着鱼朝隐走到床边坐下,动手脱掉鱼夕显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