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他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来,到了第五天,眼睛睁开,人也渐渐有了意识,算是彻底从鬼门关绕了回来。随后又休养了半个月的时间,赵怀终于痊愈,除了虚弱一些外,并无异常,连太医都直呼是奇迹。可就在赵怀病愈后,照料了儿子半个多月的良妃却是病倒了,而且病势凶猛,短短不过四五日,就已经病危,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勉强又熬了几日后终是撒不住,撒手人寰;不知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还是她的祈祷被老天听了去,真的一命换一命。良妃过世,最伤心的莫过于赵怀,伏在灵前痛哭不止,代价自然又是大病一场,在床上缠绵一个余月方才好转。不知道是否良妃的过世刺激到了他,那一场病愈后,赵怀变得异常懂事,以前的他虽然聪敏过人,但到底年幼,骨子里总有那么几分贪玩,所以才会有那一夜守在昙花前,才会有那一场病;有时候吃腻了日日不绝的汤药,还会偷偷倒在花盆里。可是这回不同,赵怀每日都按时服药,按时休息,再没有做过不顾身子的事情,也没有倒过一口药;他说,如今的他不止是为自己而活,还要替病逝的母妃活着,他不能病,更不能有事;要知道他那时候才九岁啊,一个九岁的孩子懂事成这样,着实令人心疼。梁帝无疑是喜欢这个儿子的,无奈太过体弱多病,只能放弃立他为太子的想法,改立次子赵恪;也因为身体不好,赵怀虽然早已封王,却一直住在宫中,未曾单独开府。赵怀掩唇咳嗽数声,拱手道:“儿臣适才也在御花园,偶遇两位江公子与辛姑娘,听说了江老夫人的事情,便过来看看。”
说着,他又朝江老夫人行了一礼,“赵怀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福。”
“快快免礼。”
江老夫人略一思索,招手示意赵怀近前,随即撸下腕间的沉香木串戴在赵怀腕间,后者虽然一直待在宫中不曾外出,但他是皇家子弟,惯见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一见这手串便看出是上等的沉香所制,就算是在宫里都不是常见之物,连忙就要拒绝,却被江老夫人按住了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温言道:“你是皇上的儿子,老身托大,自称一声婆婆,这手串是婆婆给你的见面礼,好生收着,可不许退回来。”
赵怀看向梁帝,见他朝自己点头,只得道:“那就不客气了,多谢婆婆。”
江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梁帝道:“皇上,咱们开席吧。”
“好。”
梁帝点头,他与江老夫人一席,江行远兄弟一席,辛夷与赵怀又是一席,王安捧着梁帝指名让御膳房送来的桂花酒,给诸人一一倒上,就连辛夷的杯中也倒了半杯,唯恐没给赵怀倒,只以热茶代之;赵怀自幼体弱多病,常年食药,而药与酒素来就是敌人,故而虽然早已成年,却从未沾过半滴酒。梁帝举杯与众人共同饮之,随着馥郁浓香的桂花酒滑过喉咙,梁帝欢愉的笑道:“朕今日真是开心,不止揪出了隐匿在朝堂与皇宫中多年的贼子,且还能够与奶娘再次同席用膳,真是高兴至极!”
“蒙皇上如此记挂,是老身的福气。”
江老夫人笑语了一句,又些担忧地道:“这次虽然揪出了几个,但藏匿其中的不知还有多少,皇上切不可大意。”
“朕知道,多谢奶娘提醒。”
梁帝把玩着手中的空酒盏,长眸微眯,冷声道:“朕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一定会有将之一一揪出来,留雁楼……私茶行……呵呵,朕可真是低估了,居然一步步渗透到朝堂乃至紫禁城之中。”
江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有一句话,老身不知当说不当说?”
梁帝闻言,连忙放下酒杯,态度谦恭地道:“奶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朕洗耳恭听。”
江老夫人微一点头,沉声道:“控制留雁楼与私茶行的人既然能够一步步想到这么深远,相信不会是一个粗鄙的乡野江湖之辈;相反,无论眼界见识,还是头脑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这样的人,皇上觉得会出自哪里?”